小姐桃花運旺盛,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這天底下最難還的,是情債。小姐不止一次說過,她何德何能得家裡三個公子的青睞,他們每一個都是人中翹楚、女子眼中的良配。這樣好的三個人卻守著小姐一人,甘願與別人分享伴侶。
我知道小姐時覺得虧欠三位公子的,但又能怎麼辦呢?他們至少名正言順伴在小姐身邊,總比連分享的機會都沒有好。
看著熟睡的上官涵,我只能說,小姐啊小姐,你欠的又何止三位公子?有一個傻子把你放在心裡十幾年,卻不敢提也不能提,只能遠遠看著、獨自念著。
我不是小姐,所以我不會在一邊將逗弄上官涵,直到他醒來。我是蘇淺,所以我抓起他身上的被單,微微一笑。
“蘇淺——!”墊著頭的被子被我猛然抽走,上官涵的腦袋撞到了船板上,震得他睡意全無。
還好,他還記得這一手是我蘇淺的絕活。
好夢被攪,起床氣極重的上官涵揉著腦袋,黑著臉惱怒地瞪著我。
“涵公子,起床了。”我面上微笑,欠身給他請安。
如我意料,上官涵聞言反而往床上一倒,雙手抓緊枕頭,死死地閉上眼,又要睡過去。
他都多大的人了,這股賴皮勁怎麼還在?
微微嘆氣,我上前把他睡得散開的襲衣整好繫上帶子,將他乍洩的春光如數收回去。襪子皂靴都幫他穿好了,上官涵還躺著挺屍不睜眼。
我想起午膳時大家盪漾的神情,於是俯身在他耳邊吹口熱氣,輕道,“子涵,你再不起來,我就跟小姐說你縱慾過度了。”
聞言上官涵一震,睜眼瞪我,目光犀利,要是我是根稻草靶子,估計就跟東街口劉二那插滿冰露葫蘆的篙子一樣的命運了。認清現實,他翻身下床,手臂一展,“起床,更衣!”
“是。”我轉身取來中衣、外衫和腰帶一一為他穿戴整齊。
以前在尚京,小姐早上去崇德侯府玩,他還賴床不起。小姐陪大公子練功,便讓我去喚他。上官涵起床氣嚴重,迷迷糊糊間總亂髮脾氣,候府的丫鬟們都怕他。更有甚者,他還在半夢半醒間跟喊他起床的人過招,這下連侍護衛從都不敢輕易招惹他。久而久之,每當小姐早上去候府時,上官涵那房的丫鬟就會請我去料理收拾他。
時隔多年,伺候他起床的習慣我至今還儲存著。幫他扣著盤扣,我忽然驚恐地悟了——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奴性?!頓時,兩條寬寬的麵條淚跟條幅一樣“唰”掛在心裡,我抿住嘴,腦子裡震驚得一片蒼白!
“好了。”幫他理理衣襟,我恍惚地收回手,笑得很抽搐……奴性……
“蘇小淺?”
“嗯?”有氣無力地哼了哼,我抬頭看他。上官涵正低頭看著我,倒映在他眼裡是我那張隨風飄零的臉。
見狀,他挑眉取笑,“怎麼,伺候本公子顏府大總管覺得委屈了?”
“不委屈。”我搖頭,他神色略微緩和,我又說,“被涵公子壓榨,蘇淺已經習慣了。”
他愣了愣,那雙含著笑意的鳳眸微微眯起,其中閃動的光影似乎應該被稱為……危險……我嚥了嚥唾沫,覺得有些不妙。
“蘇小淺。”上官涵上前一步,我下意識後退卻靠在了桃木牡丹的隔斷上。他將我困在隔斷與他之間,雙手撐在我身側,微微俯下身,同我細聲耳語,“……蘇小淺究竟知不知道,什麼叫做‘壓榨’,嗯?”
我看著他近在咫尺的俊顏,還有捲上我長髮的修長手指,腦中下意識地飛速運轉。抬頭冷靜地看著他,見他眸中褪去戲弄漸漸幽深,我嚴肅地沉聲答,“壓榨有兩個意思,第一是壓取物體裡的汁液,第二是比喻剝削或搜刮。”
這個堪比新華字典註釋的標準回答,我本以為肯定會讓上官涵滿意的,哪知他糾結地看了我一眼,就噴了……真的是噴了,看著身前笑著雙肩抖動的人,我淡定地抹了把臉上的唾沫星子。
“誰讓你這麼正兒八經地回答了。”上官涵起身撥了撥額髮,眼裡閃動的笑意很動人。
我皺眉,我不正兒八經表現自己堅貞不屈,難道要半推半就被你佔便宜不成?
見我不滿,他眼裡笑意更濃,竟伸手欲破壞我一絲不苟的完美髮型。
作為一隻合格的管家,我深知自身裝束與府邸顏面息息相關。於是,我伸手一擋,就這空隙,腳跟一轉便旋身出了他的禁錮。見狀,上官涵眼神一動,欲飛身跟我過上幾招,卻被門外丫鬟叩門聲打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