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被他取笑,我頭也未抬,自顧自地往裡走。
他沿著屋頂,安靜地跟著我一起走,腳下的瓦片發出“咯嘣咯嘣”的清脆聲響。
“吶,子涵。”停下步子,我忍不住喚他。
“嗯?”
“有些人錯過了,還能回來嗎?生命裡會不會存在一種絕對,一旦錯過,就再也沒了。”心裡雖是無波無瀾,卻仍有些沉悶抑人,我茫然迷惑問。
“……”上官涵望著遠方沉默良久,沉聲回答,“我不知道。”
“你也不知道啊。”沒來由的,我忽的輕笑起來,有些失落,說不出的感覺纏繞在心間,“若是存在,就太可怕了,連補救的機會都沒有。”
“這種事情都是在時過境遷,回首才能看明白。不然人若知道哪些是‘絕對’的存在,世間哪還會有遺恨和執念。”他回答得很認真,聲線低緩,像是幽幽的嘆息,“也正是因為不知道,才有現在需要重視把握。”
“……我有些明白你為什麼一直不願意徹底放下小姐了。”心裡漸漸通透,我淺笑,“子涵,你是在擔心小姐就是你生命中那個‘絕對’吧。”
“……”
真好,至少小姐還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至少他還有機會。
可是那個人呢?他又在哪?
溫茗帶著遺憾的離開,忽然讓我有些怕了。像他那樣的人,一旦動心,就是一輩子的事。我不禁懷疑他是否還會遇上令他傾心的女子,擔心那種遺憾糾纏伴隨他一生。
不過說到底,我也是在擔心我自己。
我一直在等一個人,然後他來了,我愛了,以為這樣便圓滿了。
可他突然消失,卻讓我措手不及。
我一直不敢深入去想,我怕深入進去了,自己淡然的外表會悉數崩塌。其實,我遠沒有自己想得那麼堅強。
從穿越到那具四歲孩童的身子至今,過了十六個年頭,我依舊覺得很不真切。有時候,我會想這是不是一場夢,夢醒了,我還能回去。又或者,穿越前的半生才是一場夢,而我,只是回到了自己應該所在地方。
真真假假,恍惚間,我有些分不清晰了。
這麼多年,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放棄了回家的念頭沒有。一方面,我狠狠愛過,想在這裡留下自己的痕跡,想找到活著的證明,然後在這裡安穩生活下去。另一方面,我的淡定漠然,卻是種把自己視為局外人旁觀的態度。
我真的屬於這裡嗎?
在心底糾結這個我永遠不可能給出答案的問題,我一面擔憂自己何時又會穿越消失,一面又期待有家的安定,給自己一個歸屬。
“……”我垂眼看著自己的腳尖,視線逐漸模糊。
身邊縈繞起帶著清晨草木馨香的清淺氣息,上官涵閃身來到我身後,抬起左手遮住了我的眼。眼前一黑,我能感受他帶著薄繭的手掌覆在臉上微糙的觸感。他微微一帶,讓我靠在他身上。後背傳來他胸膛溫熱,我甚至感受到他胸口心臟的跳動。
“蘇小淺,我一直都在。”上官涵在我耳畔低語,用蠱惑人心的嗓音,輕易安撫了我內心的遊離不安。
他總能察覺到我內心細小的情緒波動,就如同他自己所說他一直在,一直在我身邊。上官涵喜http://www。345wx。com歡叫我蘇小淺,就好像我在他心裡一直是個長不大、需要人疼惜寵溺的孩子。起初來到這個陌生的世界,我習慣隱藏自己,活得沉靜淡漠,不引起別人注意。可就算這樣,上官涵卻是那個一直都能“看到”我的人。
相識的十年裡,他愛小姐,卻也疼我。
平日裡,上官涵總是以欺負我為樂,卻絲毫不容別人欺負我。在都城尚京時,官家公子小姐會一同出遊,小姐粗神經地跟著大公子玩去了,留我在原地等她。這時總有人仗著身份矜貴,對我頤氣指使。我認為,“跟班”是我的職業,順帶服務大眾也為所謂。只是他們當我是下人的口氣沒讓我不耐,卻得罪了腹黑記仇的上官涵。最後,那些個公子小姐都被他用各種手段整得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有的還匆匆嫁去了外地,遠遠躲開這尚京的噩夢。
上官涵的這種行為,文藝點叫“護短”,通俗些稱為“母雞護犢”。時間久了,我也對他多了依賴,產生“有事就找上官涵”的習慣。也正是如此,大公子才覺得我與他甚為親厚。
“……”我伸手握住他的手腕,點了點頭。
上官涵會意,輕笑一聲,手掌在我眼上抹了抹才鬆開,然後虛握成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