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廝殺慘叫聲在山谷中迴盪。
靜了,散了,終於散了,又解脫了。
夏然若覺得自己又變得很輕很輕,比死後被牛頭馬面拉走時還要輕。她輕得像一片羽毛到處飄,漫無目的地到處飄蕩,不知飄了多久,還是飄進了她十幾年來一直未能走出的童年陰影中。
“然若,要是媽媽爸爸離婚了,你跟著誰呀?”
“跟媽媽有肉吃嗎?”
“如果沒有呢?”
“有排骨吃嗎?”
“如果沒有呢?”
“可以去玩蹦蹦床嗎?”
“如果不可以呢?”
“那我跟爸爸,有肉吃,有蹦蹦床玩嗎?”
“應該有吧。”
“那我要爸爸。”
那一年,夏然若四歲,很純真很無暇的回答著媽媽無心的試問。
“然若,爸爸媽媽離婚了,你想跟誰?”
“媽媽。”
那一年,夏然若十歲,她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媽媽。
“然若,爸爸走了,有事記得給爸爸打電話。”
看著爸爸收拾最後的東西,聽著媽媽的哭聲從裡屋傳出來,夏然若努力的忍著眼淚不讓眼淚流出來,久久才說:“不,不會有事的。”
這不是她想要說的,更不是她的心裡話。為了這句話,她揹負了太多太多。她已經記不清有多少次因想起這句話而躲在被子裡偷偷地痛哭,一直哭到睡著。多年以來,她一直在想,如果當初她纏著爸爸,哭著喊著求著,對他說:“爸爸,你可不可以不要走,可不可以不要丟下媽媽,不要丟下然若。”
如果那樣,爸爸還會走嗎?一切會不會還能挽回?這個她一直深愛久久不能忘懷的男人是否能為了她而留下來?
夏然若哭了,撕心裂肺的,蹲在童年的陰影裡,久久不能出來。
“小娘子,醒醒,快醒醒。”夏然若感到臉上一陣拍打的疼痛,一個聲音從遙遠的地方飄來。
夏然若臉上掛滿淚水從昏沉傷心的夢中醒來,她轉動著眼睛,茫然地看著眼前的一片紅色的花轎,一時不知身在何處?
“小娘子,嚇到了吧?”剛才那個聲音又在耳旁響起。
紅色喜轎又被人抬起,開始有節律地顛晃,花轎旁邊的窗簾被拉開,一位頭戴鮮花、臉抹紅粉中年婦人的腦袋探了進來,夏然若慢慢坐直坐好,看清楚了自己身上的新娘喜服,剛才發生的事情一躍飛進了腦海。
“你是誰?”夏然若緊張地向喜轎另一角躲去,看著那位油頭粉面的婦人問:“你為什麼要殺我?”
“小娘子,不認識我了,我是喜婆呀,我哪裡會害你呢。三少爺讓我來看看你受傷了沒有,要殺你的那些人呀,早被三少爺打跑了。”
突如其來的混亂伏擊只是讓唐天笑感到有些意義,並沒有讓他感到驚慌。在打跑幾撥人的襲擊之後,唐天笑決定不戀戰,不追殺。不過從喜轎裡傳來的尖叫聲讓他有點心煩不安,於是將躲在草叢裡的喜婆揪出來,讓她過去探查新娘。
喜婆過來透過轎窗看到昏迷中的新娘淚流得好傷心,好不容易把新娘喚醒,新娘醒來後的反問弄得自己是一頭霧水,她怎麼連我都不認識呢?同時新娘的第二句話又險些把她嚇倒,喜婆趕緊大聲解釋,以免唐天笑誤會衝過來殺了她。喜婆現在只要一想起唐天笑剛才揮劍殺人的模樣,心肝就止不住地顫抖。
喜婆?唐三少?思緒慢慢回來夏然若放鬆冷靜開始思考。她盯著喜婆的臉仔細端詳,滿臉笑容,帶著巴結討好的意味,怎麼看也不像一個壞人,倒象一個好佔便宜的家常小人。
“小娘子,身上可有痛處?”這夏家七小姐可不能有事,她還指望著從這小娘子身上抽個彩頭呢。喜婆再靠近詢問,眼睛不停在她身上掃視,沒有見到血跡和傷口,她的心放下一多半。
夏然若晃晃腦袋,看看身上,不覺得身體有什麼痛處,搖搖頭算是回答。
喜婆這才長舒一口氣,滿臉堆笑著將頭收回去,轉身向後面騎在馬上的唐天笑大聲彙報:“三少爺,小娘子完好無損,連根汗毛都沒有碰到,只是受到了些小小驚嚇。”
“知道了,替夫人整好容妝,要加快行進速度了。”轎裡的夏然若聽到一個男人冰冷低沉的回話,聲音裡聽不出擔心,也聽不出喜悅。
“是。”喜婆應完,返身撩開門簾進入花轎之中,為夏然若整衫補妝。
夏然若這時已完全清醒過來,她抖抖衣衫,也沒什麼妝好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