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立仁眼睛瞪得幾乎要掉出來,辯解道:“根本就沒這樣的事!我何時去過杭州?何時見過你的父親?”
繡春搖了搖頭,嘆口氣,看向陳振:“他不承認,怎麼辦?”
陳振面無表情,“那就想法子讓他認!”
“您說的極是,人就是不見棺材不掉淚,”繡春轉頭,“葛老爹,該你出場了!”
方才繡春一現身,陳存合父子倆便知大事不妙,此刻聽到這句話從繡春口中出來,不用細想,登時明白了過來是怎麼回事。知道自己上當入了彀,二人雙雙面如土色,幾乎連站都站不住了。
葛大友應聲推門而入,精神奕奕。朝著陳振叫了聲“老太爺”,又朝繡春恭恭敬敬喚了聲“大小姐,”,這才轉向陳家父子,怒目而視道:“你們沒想到,我根本沒死吧?說起來,這還要多謝那個陳芳。他本是我的人,被你們收買了去。偏你們忘了一點,既然他能被你們收買,自然也能被我再一次收買回來!這要是沒他,事也沒這麼順利。如今你們派去想要行不軌的賊頭都已落網,人證物證俱在,你們再狡辯也沒用,等著見官受死吧!”
陳存合兩腿抖得如同篩子,再也堅持不住,噗通一聲跪了下去,衝著陳振磕了個頭,涕淚交加道:“叔,這些事,都是我一人做的。立仁什麼都不知道!一人做事一人當,我以命抵命,你們不能遷怒到我兒子身上!”話說著,猛地起身,彎腰低頭,衝著側旁的牆壁奮力衝去,繡春早有防備,飛快操起邊上的一條凳子朝他狠狠砸了過去,陳存合倒在了地上,捂住被砸到的胳膊,痛苦□不已。
繡春放下了凳子,冷冷道:“想把罪都攬了,然後一頭撞死,料想就拿你兒子沒辦法了是吧?你想得美!”
“陳立仁,你們的背後,是不是還有旁人在指使?”繡春轉向陳立仁,“紫雪丹的事,我與老爺子想過,於情於理,不會是你們乾的,對你們沒好處。可見你們背後還有旁人。倘若你肯說出來,另有主謀,你父子是從犯,罪責說不定還能減輕。”
“立仁,千萬別胡說八道!所有事都是我一人做的!我一人做的!”
地上的陳存合□著,不斷提醒自己的兒子。不如自己一力承擔,自己的兒子或許還有活路,有東山再起之日。
陳立仁僵直而立,兩眼發直,半晌,終於顫聲道:“我不曉得這些,什麼都不曉得……都是我爹做的……”
繡春已經料到他會這樣回答。她壓下心中的失望,看著地上的陳存合,鄙夷地道:“看看吧,這就是你生養的兒子。你也只配生養這樣的兒子。”
陳存合的一張臉貼在地上。悔恨、不甘、恐懼、痛苦、失望,各種情緒交織在一起。
“老太爺,我教子無方!累及二爺!請老太爺責罰!”
葛大友將葛春雷揪了過來。他屁股已經開花,被重重打了數十大板了。兩人齊齊跪了下去。
陳振嘆了口氣,道:“春雷也是無心之失。何況你早已將功補過。快起來吧。春雷往後能上進,我就高興了。”
葛春雷滿面羞愧,趴在地上不起來。
“我這就將人送去見官。官府也已經打點好了。”
葛大友狠狠踢了一腳兒子,這才從地上起來,道。
陳振揮了揮手。很快,屋裡的人便散了去,最後只剩了下繡春一人。
繡春看向自己的祖父。
這一刻,在心底裡埋藏了這麼久的恨意終於得以稍稍釋放,她覺得自己應該高興。但是她卻絲毫不高興。
她的祖父也是。對面的這個老者,此刻,他蒼老的一張臉上看不到半分最後算計得逞後的愉快和方才怒斥陳家父子時的威嚴。有的,只是濃重的疲憊和哀傷。
他看向了繡春,微微動了下唇,似乎要開口,忽然眉頭一皺,猛地低頭下去,等抬頭時,繡春看到他的唇邊現出了一絲血跡。大驚失色,一個箭步到了他身前。
陳振嚥下口中的血,挺起胸膛,擺擺手:“我沒事!我心裡高興。我陳家有你這樣一個孫女,頂得過旁人的十個兒孫!除夕祭祖的時候,族人都會來,到時我會當眾宣佈你的身份,你也好脫去這身男人皮了!”
繡春怔住了。
“怎麼,你還不願意?”
老頭子眉頭再次皺了起來,面上掠過不快,口氣也冷了。
繡春微微咬唇,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就這樣決定了!”
他頓了下手中的柺杖。
第二天傳來訊息,陳存合在留下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