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
“我也留下!”王元介面道。
他兩個,一個是院使,一個是院判,既自己開口留下了,餘下人對望一眼,抱拳作揖後,便紛紛離去。蕭琅在側守至丑時初,等第二次灌喂小郡主藥汁後,見並無惡化之態,這才出宮回了王府。
繡春一夜沒閤眼,一直守在小郡主身側,不時察探呼吸脈搏。她偶有藥汁外溢,但不是很嚴重,處置過後,再用溫水一遍遍替她擦拭四肢散溫。熬到天亮時,發覺小郡主人雖還昏沉不醒,但身體抽搐減少,呼吸稍稍平穩,脈數也降了下來,一時所有疲乏都不翼而飛。知道應該有所轉機了。
林奇昨夜之所以不願離去,一是生怕小郡主出事,二也是存了探究繡春用藥效果的心思。先前一直在側與繡春一道觀察。到天快亮時,畢竟是年紀大了,實在熬不住,坐在椅上打了個盹,片刻後驚醒,見那個少年還守在床邊,便過去再次檢視。一時又驚又喜,忍不住咦了一聲,急忙喚醒邊上正靠在椅背上睡得東倒西歪的王元,道:“小郡主有所好轉了!”
王元睜開還佈滿紅血絲的浮腫雙目,一陣茫然。等反應過來後,猛地跳了起來,衝到榻前為小郡主看舌探脈,見病情果然穩定了些,一時呆住,怔怔不動。此時趴在榻側小睡的大長公主也醒了過來,等知道自己女兒病情有所好轉,更是歡喜不已,對著繡春連連道:“你今日還不能走!我女兒什麼時候好,你什麼時候才能走!”
不用她說,繡春自己也是不會走的。再次仔細檢視小郡主病情,辯證無誤後,稍微調整了下方子和劑量,這個白天便繼續留在此處觀察。沒多久,太醫院餘下眾御醫也紛紛過來,知道了這訊息,紛紛低聲議論開來。到了中午,針療過後,已經昏睡數晝夜的小郡主終於第一次甦醒過來,對著大長公主叫了聲微弱的“母親”後,又閉眼睡了過去。大長公主又是歡喜,又是擔憂,追著繡春問病情。
繡春知道小郡主這是因了體虛無力才又睡去,並不十分擔心。寬慰了她幾句。太醫們也都經驗豐富,知道小郡主應是熬過這一生死關了,紛紛鬆了口氣,氣氛一下便鬆弛了不少。
林奇此刻心中已經裝了無數疑問。見小郡主病情既穩定了,這個董秀除了眼眶微微泛青之外,精神瞧著還好,再也忍不住,將她叫到了外殿,開口便問道:“董秀,你昨日說風溫不屬傷寒,何解?王院判所言並無謬誤。不止素問》難經》,須知就連仲師所著之傷寒論》中,亦將溫病歸入傷寒。”
仲師便是張仲景。後世醫家出於敬仰,提及他時,往往尊為仲師。
繡春昨夜一夜沒睡,原本該十分疲倦了。但此刻,或許是因為小郡主病情有所好轉的緣故,此刻十分興奮,絲毫沒有睡意。見林奇發問,剩餘御醫們也紛紛跟隨而至,七八雙目光齊齊投向自己,心知這是個極好的機會。站在這裡的醫生們,堪稱這個世代地位最高的杏林精英。倘若他們能夠接受這種理念,往後無論是對普及溫病概念還是病患者來說,都是一種莫大的福音――她自然不是救世者,但在自己力所能及的情況下傳播先進的醫學概念,這本就是醫者的天生使命與職責。
繡春便道:“仲師傷寒論》,發揮闡明瞭軒轅黃帝和岐伯等人在黃帝內經》中對話的深奧含義,如同日星河嶽,光照千秋,任憑後世百代的醫家鑽研,而其中義蘊也仍未能探究窮盡。但是此書是專為傷寒而寫的,並未普遍涉及六淫邪氣的具體致病情況。後世的醫家,倘若不加鑽研,只簡單沿襲,將書中治療傷寒的法子用於變化不定的病情,必定格格不入。這便罷了,之後流傳極廣的傷寒六書》,更是擅自改變了仲師治療的原則和方法。後世學醫之人,本就苦於仲師著作的艱澀奧妙,紛紛尊奉這簡明易學的傷寒六書》,師徒世代相授,流傳至今,禍害無窮。甚至可以說,真正死於疾病的患者,不過十之一二,而死於誤診的,卻佔十之七八……”
“信口之言!”一個臉圓圓的太醫忍不住開口打斷,“少年人,你雖暫時止住了小郡主的壞症,只這其中,咱們先前所下的藥力便不說,運氣恐怕也佔了大半。你怎好一棍子將這些典籍都打死?”
繡春望去,見不止他,邊上數人也都是這般不以為然的神態。點了下頭,道:“我知道你們都難以接受。但溫病確實與傷寒是兩回事。除了表現在症狀上的舌相脈數有差別外,病因機理也完全不同。傷寒是風寒病邪,而溫病是風熱病邪。傷寒從體膚侵入,溫病從口鼻侵入。入人體後,傷寒侵犯足太陽膀胱經,溫病侵犯手太陽肺經。小郡主得的是風溫,初期被王太醫施以辛溫解表之劑,這才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