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我便叫人放出訊息,說你其實是我年輕時一位遠方故交的孫子,因父母雙亡家道敗落過來投奔。又怕隔了代,且多年沒往來,我會拒了你,你這才找了事先安身立命。懂了沒?”
繡春一凜。被他這話提醒。急忙應了下來。
這話說完之後,祖孫二人便都沉默了下來,相對無言。
這樣的情況下,自己應該開口叫他爺爺的。只是看老爺子的反應,此刻根本沒半點祖孫相見的激動,方才盯著自己時,眼中似乎還掠過一絲厭惡之色,那一聲“爺爺”便無論如何也叫不出口了。彆扭了一會兒,輕咳一聲,道:“那……我先去了。”話說完,見他仍沒反應,轉身便走。快到門口時,忽然聽見身後傳來問話聲:“你爹……他先前真的就此打算不回來繼承家業了?”
繡春停下腳步,轉身道:“是。他那時候說,下月帶我回京去看望你,但不會留下接掌家業……”
陳振的臉色驀然轉為陰沉,從鼻孔裡哼了一聲。
繡春偷偷看他一眼。斟酌著又道:“我爹說他自知不孝,懇請你能諒解……”
“啪!”
她嚇了一跳。見對面的老爺子臉色鐵青,憤然一拍桌案,幾乎咆哮著道:“他還知道自己不孝!這種逆子,他還有臉懇請我的諒解!我跟你說,我便是死了做鬼,也絕不會諒解他!”
繡春呼吸微微停滯,急忙閉了嘴。
“還有你那個娘!著實可恨!當年要不是她蓄意勾引你爹,他又怎麼可能會背離陳家,以致如今命喪他鄉?我當年看她第一眼,就知道是個命不長久的禍水!報應!叫她勾引了我的兒子……”
繡春勃然大怒。
董氏雖然早死,但她對自己的好,繡春這一輩子也銘記。此刻聽這老頭說話委實難聽,實在忍不住了,打斷了他。
“我娘很好!當然,你可以恨她,你也可以罵她,這是你的**。但請不要在我面前罵。我絕不接受!”
“你說什麼?”陳振驚詫萬分,嘴巴張得合不攏,“你竟敢這樣對我說話?你知道我是你什麼人?”
“你是我的祖父,但她是我的母親。”繡春道,“死者為大。你可以不尊重,但不能這樣在我面前侮辱她。她與我父親的結合到底是對還是錯,你我立場不同,不能替對方判定。我甚至也可以告訴你,當年要不是你那樣極力反對,也就不會有今日這樣的事發生了。”
“你……”
陳振手指頭指著繡春,“你爹是怎麼教你的!竟敢這樣目無尊長!你也不想回這個陳家了,是不是?”
繡春聽出了他話裡的威脅之意。忽然覺得想笑。
這個老爺子,一生強硬。這樣的脾氣,真真是一條道走到黑。
“老太爺,你弄錯了一件事。”她長長撥出一口氣,“我找到你,不是來認親的。這次倘若不是為了我爹的仇,我是不會入京的。等事情有個了結後,我也不會留下。我會回杭州。那裡才是我的家。”
她說完,轉身開門而去。
繡春離開後,倒不擔心老頭子會怎樣。那樣一個人,他比誰都都清楚自己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喪子的巨大悲痛,他都能這麼快就熬過去,又怎麼可能真會被自己那一番不痛不癢的話給氣倒?
果然,到了晚上,巧兒便指揮下人陸續往她屋裡送來了不少新的日用玩意兒,連原先的鋪蓋也撤了,換成上好鬆軟的綾鍛錦衾。繡春朝她打聽,巧兒歡天喜地笑道:“董公子,老太爺讓我來服侍你了!原來你家和老太爺有故啊!怎麼不早說!怪不得公子你這麼厲害!往後我一定會好生服侍你的。你有什麼事,儘管吩咐我就是。”
繡春忙道:“別,你還叫我董秀就是。也別老提什麼服侍。咱們和以前一樣。”
“好!我聽你的!“巧兒更是高興,用力點頭。
打發走巧兒後,這一晚繡春一直留意北院的動靜。先是葛大友、陳家那倆父子、許瑞福等人被叫進去,片刻後旁人先後離去,只剩葛大友還在裡頭,很晚才見他的身影出來。也不知道到底說的什麼事。但繡春估計,大概和自己白天說的那事有關。只是不曉得老爺子到底打算怎麼行事而已。她倒是非常好奇。但剛和他翻臉,就算她腆著臉皮去打聽,估計他也不會和她說,只好打消了這個念頭。
第二天不用給老爺子做治療,繡春沒穿昨晚新送來的錦服,仍是原來的裝扮,照舊去炮藥房。裡頭的人卻一反常態,畢恭畢敬,朱八叔無論如何也不讓她幹活,說她如今是貴客,老太爺吩咐過的,要看作自家公子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