乎是貼著鼻尖並行而過。景漠腳尖內旋迴扣,一個轉身,匕首便又向著蘇慕之的心口刺去,這一招的速度陡然加快了十倍,依他們兩人的距離來看,蘇慕之不可能躲得過。
匕首從白影間穿過,景漠便已經知道,沒有刺中他。甚至連毫髮都未損及,距離他的衣角,足足有一匕長。
回身換了身法再刺,那白影總是能以最小的位移躲開他的攻擊。他就好像是白霧化出的月影,比風還捉摸不透。半棧茶的時間,換了幾十種身法和速度,攻擊的角度刁鑽古怪,一招之內招式的套路也從一種變為數十種,他卻總有辦法與匕鋒保持著一匕的距離。
甚至,看不出他的身法和套路,連內力的執行方式都很不同尋常。整個過程,他的內息渾厚如一,均勻始終,從未亂過一絲一寸。
景漠招招狠辣,為的就是逼他出手,才有可能看出他的破綻,但自始至終他都如魚得水般的躲開,閒散得好像花間散步,樹下乘涼。
月色隱沒在雲霧中,景漠收勢,匕首滑入袖中,側身站在房簷前,面對著白衣人。
蘇慕之點頭,看向他背後那柄用布包裹著的長劍,“可否一見雪月劍的真容?”
“你有資格。”
景漠勾起唇角,一點冷笑,伸手握住露出肩頭的玉柄,包裹著劍身的布便散開了,一圈一圈落在了屋頂上。
夜色瞬間被柔白的光點亮,半個罌園的夜空瞬時一明。劍舉到眉間,竟然能清楚的照出眉梢的幾根細小毛髮,也能看到一雙冷目的瞳孔在白光中慢慢縮小。
遠方有一兩隻螢火蟲飛來,閃爍著,落到劍身上,如眾星拱月,又如雪落紛繁。
“好劍。”蘇慕之話音未落,已經一掌擊了出去,清冷的聲線在夜空中劃出一道極快的弧線,音落時掌風已經逼到了雪月的劍身上去。
景漠挑眉,一個輕挑破開如水般襲來的掌力,躬身向後,腰腹間凝起內力,拖著身子向後躲開他發出的第二掌,再將雪月在房簷上輕巧一點,身子便借力換了方向,移到他身後。劍鋒回掃,攔腰劈去。白影倏地騰起,布履在劍身上一點,躍上了半空。景漠收劍,腳腕發力也躍了起來,手帶著劍又是極快的一刺。
劍鋒離蘇慕之的左眼只有一指寬的距離,他順勢向後落下,景漠便加快了身形向前傾刺去,雪月劍身輕鳴,在就要刺入他的眼時,劍身忽然猛烈的震顫起來,鳴叫聲凜冽刺耳。景漠急忙收劍,用了八分的力度發這一劍,收劍時就得用上十分的力回抽,兩力並不能完全相抵,還有兩成的反力不能消除。
若是平日這兩成力不會造成什麼傷害,但景漠此刻已經耗了許多內力,方才發劍收劍又拼了全力,此刻體內經脈已經逆行,斷然扛不住這兩成的反力侵蝕,輕則斷骨傷筋,重則會累及心脈。
蘇慕之眉間一冷,一個轉身到他身後,一掌擊在他握著劍的左手肩上,出力不差分毫,正正抵消了那兩成反力,甚至用力的內功心法都與他的不差分毫,如此才讓他毫髮未損。
景漠穩住身形,收了劍,蘇慕之已經從房簷的另一邊將白布取回,遞在他眼前。他接過布來,撫去劍身上落的螢火蟲,蟲兒飛起,一番打鬥間竟然未傷及半點,仍然閃亮亮的從蘇慕之的眼角飛過。
景漠握著雪月,靜靜看著白衣人的側臉,蟲尾的一點微光照亮他的眉梢,清冷。
“你不是暗羽的人。”他說。
“不是。”蘇慕之轉過身去,看向陰霾中偶然露出的一絲銀月。
景漠將白布纏回劍身,背在身後,冷冷道,“但你方才用了暗羽的心法。”
“興起偷師而已,以後不再用。”蘇慕之淡淡答。
景漠也抬頭看雲間逐漸展露出半個臉來的月,輕言道,“師父曾說世上有一位武學奇才,只看一招便能青出於藍,那人也姓蘇。”
蘇慕之側過臉,眉梢微沉,“尊師謬讚,若論天生武才,尊師遠勝鄙人。”
景漠不反駁,如今師父仙去,這些虛名都沒有意義了。但師父提及此人時那種目光,他永遠忘不了,那是他見過唯一一次她眼中有亮光閃過。如今能得與此人過招,師父想必也能含笑九泉。
蘇慕之轉過身來,白衣在夜風中鼓起,背後的墨色長髮卻不亂絲毫,“你方才那一劍,也能刺中我的,為何收手?”
景漠拂了拂身上的寒露,抬眼道,“雪月不願傷你。”
此時他忽然挑眉一笑,唇角微揚,“你懂劍,難得。”
“懂劍又如何……與你相比,我還差得極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