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憂無慮地成長著。因為爹爹是村裡酋長的關係,那些大叔大嬸常常來家裡,同爹爹商討著一些草藥或是我聽不大懂的事情。他們都是待我極好,對我時常天真的問題也是熱心地解釋。
隨著我慢慢長大,我也知道了爹爹和村裡的大人們都是盅師,他們用著一些草藥便是能夠救人。我也在爹爹的指導下,開始識得了些許草藥的模樣。
在我七歲那年,我從外頭回到家裡頭時,卻發現屋裡屋外都圍滿了村裡的大人們,他們都是面色凝重,目光都死死地盯著大堂內。氣氛不如平常那般輕鬆,我也不自覺地躲在了門欞旁,看著那大堂內跪著一個粗衣打扮的男人。
“曾大發,你竟是做出這般事來,你真是丟我們天暢村的臉。”
此時,坐在大堂之上的爹爹用著威嚴的聲音說道。我透過那密密人群的縫隙,朝著爹爹望去。他此刻的臉色也是凝重,甚至有些氣得發青。我從來沒有見過爹爹生氣的模樣,他總是對著村裡人笑眯眯的,看來大發叔的確做了讓父親很生氣的事。
“你作為天暢村的盅師,竟然使用盅蟲害死了人,現在朝廷官府已是派人來拿你了。”爹爹的聲音又再次響起。屋內其他大人們一聲不吭,只是重重的哼氣聲。
“酋長,我真是無心的……你就保我一次吧!”
我掂起腳尖,努力朝大堂裡頭望去。卻只聽見了大發叔帶著哭腔的粗啞聲音,還有撲通撲通往石板上磕頭的聲響。
“保你?”爹爹冷冷地哼了一聲,“保了你,我們天暢村白盅師的顏面何在?大發,諒在你是我們天暢村的一員,我們也不五花大綁地將你捆去衙門。你自己去衙門自首吧。”
隨後大堂內是一片死寂。
我掂起的腳尖有些發酸,卻怎麼也看不見裡頭的情況。只得洩氣地癟著嘴,微微彎下腰,用手揉著痠痛的大腿。
就在這時,大堂內一陣騷動,圍在屋內的大人開始擠擠攘攘起來,還伴著喝斥怒罵聲。身旁的胖大嬸猛地往後退了幾步,我一個沒站穩,哎喲一聲摔到了地上。可是大堂內喧鬧得很,沒有人注意到我。
那胖大嬸越退越後,眼看她的大腳就要往我腿上踩了,我趕緊爬起身來,雙手胡亂地拍拍泥土。
“別讓他跑了!”
一陣大喝聲。我看到那本是跪在大堂內的大發叔衝開了人群,鼓足了勁兒朝屋外衝去。他在奔出去的時候,卻不知為何朝我望了一眼。那雙眼睛佈滿了血紅的兇狠,將我嚇了一跳。
屋內的大人們也隨著大發叔的腳步追了出去,我愣了半天才回過神來,被大發叔這麼一瞪,雙手都嚇得有些顫抖。我木訥地回過頭,發現爹爹仍是坐在大堂之上,他正目不轉睛地看著我,並不如平日的慈祥。
“爹爹。”我僵直地走了過去,輕聲喚道。想必我是做錯了什麼事吧,所以爹爹才會這麼不高興,難道他也要對待大發叔那般,把我送到衙門去麼?
過了許久之後,爹爹才重重地嘆了口氣,遂不再理我,起身離去。
而在那件事之後,我再也沒有在村裡頭見到大發叔,聽隔壁的鄭丫頭說,大發叔沒有被抓去衙門,而是逃跑了,逃開了這個他生活了三十多年的村子。隨後不久,他的兒子曾森也不見了,許是去尋他爹爹了吧。
大人們並不和村裡小孩說這些事情,我們幾個小孩也是偷偷聽到大人談話後,自個兒商討出來的結果。我想著大發叔能和曾森哥在其他地方團聚,也是好的。
也是那天之後,爹爹也悶著氣,不理我了幾天。我在家裡頭小心翼翼。生怕再做錯了事,惹爹爹不高興。
而就在幾天後,爹爹帶回來了一個棕色瓷瓶,將它遞給了我。
我看著爹爹那下沉的嘴角,一口年糕塞在嘴裡,差點沒噎著。趕緊將髒髒的手往褲腿上蹭了蹭,小心地接過了那瓷瓶,捧在手心中,有些沉甸甸的。
我仰頭看著爹爹,見他正用鼓勵的眼神看著我,並朝我點了點頭。我垂下頭,旋開瓷瓶圓蓋,裡頭是細細的白色蟲子,正貼著瓷瓶內壁緩緩地蠕動。
“爹爹,這是什麼呀?”我並不覺得這些蟲子可怕,卻是好奇。
“這是盅蟲。”
“盅蟲?”
“來,爹教你怎麼養。”
又是一年春,滿村子的桃花依然綻放嬌豔。
我跟著村裡其他的女孩們一同去了廟裡,跪在了神靈面前。那手中拿著拂塵的老道姑,嘴裡唸唸有詞,最後用著那白鬚拂塵在我的頭上輕輕地掃了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