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夫搖搖頭:“胎位不正。現在只看到胎兒的一隻腳。”
“什麼?!”我驚呆了。
穿越之前我聽學醫的朋友說過,胎兒正確的胎位,是頭衝下,這樣生產之時,頭先出來,那麼胳膊腿就順著出來;若是反之,腳朝下,就會造成難產,需要剖腹產。
可是這裡,完全沒有任何剖腹產的工具,更別提萬一產婦大出血,完全無法輸血……
而且羅藝琳現在三十多歲了,又是頭胎,完全是高齡產婦,在這種情況下……
我心頭一沉,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那還有沒有什麼別的辦法能幫上忙?”崔勇焦急地問。
“大夫,您能不能答應我,萬一……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盡一切力量保住大人的性命,好嗎?”我咬緊牙關,盯住李大夫,一字一句地說出了這句本不情願的話。
“玉娘,你——”瑛瑛不解,“羅姐姐不會願意的,她肯定願意要這個孩子!”
“我也很期待看到這個孩子,但是如果一定現在要我選擇,我只能選擇羅姐姐而不是孩子。因為羅姐姐對我來說是很重要的人,而那個孩子……”眼淚奔湧而出,我沒說完就跑了出去。
院子裡的涼風吹來,但沒有讓我的心裡面好受一些。
身後響起腳步聲。
“你還是那麼無情,可是這無情中又似乎有些感情,讓人猜不透到底是有情還是無情。”
是仲玉的聲音。
我沒有轉身,只是揚起頭,看著天上的月亮。
今夜的月色很美,可看在我的眼裡,卻覺得悲涼。
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可如今嬋娟依舊,人卻難再。
白繼先死了,羅姐姐現在難產,會不會也追隨他而去?也許這對他們來說,反而是一種解脫。畢竟,這是他們唯一可以不受干擾在一起的辦法。
那我呢?我是不是也應該兩眼一閉、牙關一咬,這樣一切就都解脫了,我也可以見到如意嗎?
臉上涼涼的,我流淚了。
“其實,我既非有情,也非無情。你認為我是有情,我便有情;你認為我無情,我便無情。”
我轉身去看仲玉,他清俊的臉在月色下蒙上了一層陰影。這張臉上藏了很多我看不出來的表情。仲玉再也不像從前那樣清澈如水,讓人感到舒心、安寧。
現在的盧尚書、盧欽差,多了幾分成熟的魅力,卻少了當初那種親切可依的感覺。
他的官威,是站在那裡,便是你感到周遭暗潮洶湧。
其實如意也會給人這種感覺,可是他令我覺得其人遊戲當中,遊刃有餘。
仲玉似乎有一種持重和疲憊。
“他是怎麼死的?”我問道。
“為了救駕,有人派殺手行刺皇上,他以身擋劍,不治而亡。”仲玉回答。
士為知己者死,想來在白繼先心中,提拔他的慕惜便是他的伯樂,這份知遇之恩,他定然看得很重。
若是他知道那時候,在隋陽有個他心愛的女子,懷著他的骨肉,他還會主動衝出去嗎?
“他死得很榮耀,但是不值得。”我說道。
“這由不得他,時間到了,不想死也得死。”仲玉說道。
“這是什麼意思?”他的話聽起來話中有話。
“沒什麼,”仲玉似乎不願意繼續說下去,“你不是說與我再見也形同陌路嗎?怎麼和陌路人也會有這麼多話好講?”
“大人對我,不是也有很多話好講嗎?”我反問。
仲玉看著我,他的眼睛在月光和夜色的襯托下顯得格外明亮。
“你哭了,最好擦擦乾淨。”良久,他說了這句話,說完,便轉身進屋去了,留下我一個人在夜色中呆呆地站著。
“洛姑娘、洛姑娘,不好了,你快進去看看吧!”渲桃慌張地跑了出來。
“怎麼了?”
“孩子生出來了,可是、可是……”
沒等渲桃說完,我便三步做兩步跑進屋裡。
李大夫看見我走進來,說道:“孩子平安,大人……請郡主還是快進去看看吧。”
我走了進去,看到蔡媽正在旁邊給新生兒清洗,羅藝琳的臉色和嘴唇蒼白如紙。
“玉娘——”她虛弱的聲音呼喚著我。
“羅姐姐。”我答應她。
“孩子生出來了,蔡媽說是個女孩兒。我可能不行了,你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