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命紫蘭去開了門。屋內靜悄悄的,帷幕低垂著,薰香爐裡的薰香已經燃盡,趙錦繡木屐在雕花木床的腳踏上放得整齊。紫蘭屏住呼吸走了過去。
其實趙錦繡昨晚一直睡得不好,胸口疼痛,渾身發冷,夜裡自己摸索起身,從櫃子裡拿了一床棉被,卻還是覺得渾身一點熱度都沒有。
恍恍惚惚地睡著,夢境裡卻又是青羽那滿是怨恨的大眼晴,目露兇光地盯著她,伸出匕首要來割她的脖頸,趙錦繡哪裡是軟弱的人?她從小就是那種,即使是夢裡的妖魔鬼怪,也得設法統統弄死,所以,自然在夢境裡也不讓青羽佔了優勢,一閃身躲過,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也顧不得脖頸上的血,反手將她的脖頸勒住,恨恨地說:“你活著時,我不怕你,你死了,也贏不了我。”
趙錦繡說著,爾後一使力,將青羽的脖子生生擰斷,只聽得“咔嚓”一聲,她帶著怨恨眼晴的腦袋一歪,生生地倒下去。
趙錦繡大口地喘著粗氣,青羽的身子明明倒下去,人卻一下子站起來,又是乾淨的青衣小婢,連肺頸上的傷痕都沒有,她竟是一步步逼過來。
趙錦繡也不退縮,眸光一橫,冷冷地說:“就憑你,也想翻船?我上輩子魂魄離體,是因為他不在,或者是因為他的強烈思念。這輩子,我既然遇見他,便更要跟他在一起。如今,誰擋我,都得灰飛煙滅。”
她說著,從旁邊桌上“唰”地抽出寶劍,一躍而上,身手敏捷,速度極快,一下子將青羽的腦袋砍下來。那屍身顫巍巍走了兩步,渾然倒地,發出一聲悶響。
趙錦繡上前一步,又是一劍將青羽的腦袋斬為兩半。兩具屍體皆倒在旁邊,趙錦繡這會兒丟了劍,不是害怕。她很清楚地知道這是夢。而許華晨告訴過她:無論是現實,還是夢境,在艱難困苦裡,如果要活著,就不能有絲毫的害怕。
很多人死於夢魘,就是自身不夠強大。而今晚,青羽以猙獰的面目出現在夢裡,這本身就是一種桃釁,而趙錦繡,就算是前世與許華晨無望,也不曾放棄過自己,而今再次遇見許華晨,便更沒有理由去放棄自己,去屈服。
所以,趙錦繡像以前很多次做惡夢那般,非常狠戾地將之擊碎。是的,她不能有半點的閃失,無論夢境裡的青羽是想來與自己爭奪林希這具身體,還是純粹為了報復,要拘魂攝魄;或者真的只是一種心靈的投影。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知道一件事:過去,自己只是知道要活著,而今,自己不但要活著,還要活得更好,去守護自己的男人。
只是夢境也是如此真實,血腥味濃烈,充滿肺部,她只覺得胃部發嘔,猛然坐起身來,還真是想吐。於是撐著身子翻身下來,屋內光線很暗淡,四周靜悄悄的。
她好不容易摸索到火摺子,點了燭火,到床後的隔間嘔吐了一陣,拿絲巾擦了嘴,喝了桌上的給茶漱,轉過來,看那銅壺刻漏好半天,才看清楚是四更天。
渾身一絲力氣也沒有,胸口雖沒有像先前那般痛,但是一直髮悶,像是有塊石頭壓著,頭腦也暈暈的,趙錦繡索性又摸回床上,裹著被子躺下。
昏昏沉沉的,卻始終睡不安穩,索性躺在床上,學著楚江南教的調息方式,兀自調息,氣息才緩緩她順了一些。
早上,本來想按時起身,但轉念一想,卻又繼續躺在床上,因為趙錦繡實在想念江慕白。果然,屋外的丫鬟們終於按捺不住,開門進來。
不用問,敢進來的,無非就是紫蘭。果然,那帷幕被輕輕撩開,映了紫蘭一張清秀的巴掌臉,秀眉微蹙,一臉擔憂。
趙錦繡微微眯著眼,像是睡眼惺鬆的模樣瞧著她,柔軟地翻個身,撫著額頭,好一會兒才有氣無力地問:“什麼時辰了?”
紫蘭一怔,一邊將帷幕換起,一邊回答:“回稟姑娘,巳時三刻了。”
“呀,今天竟是這樣晚。”趙錦繡一邊感嘆,一邊試圖要爬起來,卻是許久無法起身,胸口又疼痛不已,她竟是不用裝病,也咳嗽得劇烈。
紫蘭立馬上前,撫著趙錦繡的背部,又摸了摸她的額頭,不由得驚訝一聲,爾後頗為自責地說:“好娘,都是婢子疏忽。昨晚,婢子就見您臉色並不好,以為您是讓那小浪蹄子給驚了。卻不計您是受了涼,您先緩一些,順順氣,婢子立刻吩咐人找大夫過來。”
趙錦繡咳嗽了好一陣子,連屋外的韋管家都顧不得所謂男女受受不親,跑到裡間,隔著一件屏風問:“緊蘭,趙姑娘怎了?”
“回稟韋管家,趙姑娘受涼了,得趕快找大夫來。”緊蘭頗為心急地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