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叫藍馨。”
“我以後能叫你山依嗎?只是有些時候。”
“好吧,只要你願意。”風語者沉默片刻,輕輕地答道。
子悠慢慢恢復了平靜。這時,他聽見了李遠的一聲咳嗽,扭頭一看,李遠正從遠處呆呆地望著他。他這時才猛然記起自己是要幫助風語者的,而不是要風語者幫助他!子悠擦了擦眼淚,然後站起身,直視前方,問道:“藍馨,你為什麼不要我們幫你呢?”
藍馨放佛也回過神來,嘆一口氣:“我的家人全部被洪水淹沒了,我爸爸、媽媽、妹妹都死了,只剩我孤身一人,我不想回去。”說罷,子悠聽見兩聲鼻孔抽搐的聲音。
她一定在流淚,子悠猜想。他這時瞭解到藍馨為何不想還原,因為她在世上再無親人,就跟山依去世時自己也曾不想獨生一樣,回去後孤苦伶仃,可能根本沒有心思面對世俗的生活,不如在這裡飄飄蕩蕩,不用想以後的事。他覺得藍馨比自己更加痛苦難受,馬上就將自己的心事暫時忘了。但該如何安慰她呢?子悠瞭解痛失親人的切膚之痛,一時間是忘卻不了的,不如自己每天來這裡陪她,等她心情好點再說吧。於是說道:“我每天來這裡陪你,行麼?”
“好。”藍馨不假思索地說。“我等你。”的確,在空曠的冰天雪地裡,雖然不用管吃飯穿衣,不用煩惱生活、工作,但終日在孤寂、傷心中度過,她也想有人陪,有人和自己說說話。也可能是子悠的痴情和憂傷,很容易和她產生共鳴,於是就答應了。
子悠如釋重負,面露喜色,說道:“一言為定!”
藍馨再次說:“好。”“你今天先回去吧,你的朋友在等你。”
子悠回頭望了望,默默點頭,戀戀不捨地望著空空蕩蕩的前方,心中自是又掛念起山依,好不容易才轉身走向李遠。
李遠望著子悠紅紅的眼圈,以為子悠只是觸景生情,也不好多問,只是說道:“她同意了嗎?”子悠搖搖頭,說了她的不幸遭遇和想法,但不經意間,將藍馨的名字竟說成了山依。李遠大吃一驚:“山依?!”子悠才覺自己失言,於是告訴李遠,藍馨的聲音很像山依。李遠聽後,才明白先前發生了什麼,沉默不語。
然後,二人驅車返回駐地。
後面的日子,子悠再沒有和李遠他們一起行動,而是每天都去陪藍馨。再過兩個月,李遠回了一趟南都。回來之後,子悠跟李遠說,我們在藍馨的地方扎一個帳篷吧。這時那裡的氣溫,已經又有回升,子悠現在對寒冷的適應能力也已增強不少,李遠估計沒什麼問題,只是屬咐子悠一定要穿好防寒服,不要在外面暴露太久。於是就將帳篷搬到了藍馨那裡。
子悠每天和藍馨聊天,話題逐漸越來越多,海闊天空地無所不談,但二人似心有默契,都閉口不談過去的傷心記憶,只是在心中各自懷念、傷感。於是慢慢地,子悠和藍馨竟有了些笑聲,這是山依去世後,子悠第一次真心發出的笑聲。有時,子悠叫藍馨的名字時,不自覺地叫成山依,藍馨也裝作若無其事,輕聲地答應。有時,談話的時間一長,子悠忍不住在防寒服內瑟瑟發抖,藍馨便催促他回帳篷休息,但子悠總要賴上一陣,等藍馨再三催促時,才回帳篷取暖,過了一陣,又趕出來找藍馨。間或,子悠也做些資料測試,如藍馨的波段、頻率,說話和安靜時的變化,開心和沉默時的對比等。
日子一天天地過去,平原的天上地下,依舊陰冷、空虛、寂寥。但在子悠的眼中,卻比外面的天地充實、愜意。每當他久久地凝視同一個方向,那裡便會浮現出山依的面容,可以看見她天真純潔的微笑;他就一動不動,因為這樣,山依就不會從眼中離去。他也經常扭頭四處張望,猜想藍馨的聲音會從何處破空而出;每當藍馨的聲音從身外傳來,他便輕輕地走過去,然後將目光收攏,飽含深情地閉上眼睛,這時,就覺得一個自己最親的人,就站在面前,有時是山依,有時是藍馨,有時令他無法區分。
一日清早,子悠起床後,就照例走到和藍馨相聚的地方,跟藍馨說早安。之後,吃完早餐,因為要做李遠和他的工作報告,跟藍馨說明後,就在帳篷內做事。等他再次出來呼叫藍馨時,過了半響,也未聽見藍馨回答。子悠心中,頓時升起一股不祥之兆,因為這從來沒發生過。他提高聲音,喊道:“藍馨,藍馨!”除了陣陣寒風的嗚咽,依舊沒有迴音。子悠頓時心神大亂,在周圍來回跑動,一邊跑一邊聲嘶力竭地大聲呼喊:“藍馨……”喊聲在空曠的原野不斷地響起、順著寒風飄向四面八方,然後消失在白茫茫的雪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