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幕,像是早已排演了數遍。女子神色淡然,舉止優雅的將一把烏黑的匕首,看似毫無力道的壓向了皇帝的喉口。
侍衛驟聚,瞪紅了牛眼大的雙目,揮出白亮的刀子將女子與皇帝團團包圍。
上一回,她那是“借”玉不成反被當賊攔在朝殿上。這一回,有沒有玉她沒興趣,不過針對這男人的脖子,她卻極想瞧瞧到底結不結實。
回神的他,無視頸上的威脅,猶豫間撫上女子的面頰,輕輕摩挲。仿若對待一件稀世珍物,想要觸控卻又不敢接近,但又止不住內心的渴望。
白瀧嫌棄的拍開他的爪子,將匕首又壓近幾毫。看情形,再使些勁或許就能看到她想要的結果。
形式非常不妙,然而,誰也未料那位鮮少露過笑容的皇帝陛下,竟忽然彎起唇,一點點扯出臣子們從未見過的笑容。而竟還不顧頸上的利器,一把將女子擁入懷中。
匕首,險險劃過頸項,躍出幾滴血珠。
白瀧沒想到這男人竟會不怕死的往刀口送,幸而她還沒決定真將他給滅了,不然這人可得當場驗證那句“血債血償”的真諦。
“求你再等等,等過了這一緊要時期,朕必給你一個交代。往後,再不欺負霄兒,再不漠視他冷落他傷害他。那個位置……從前是霄兒的,今後仍會是霄兒的。等一切都結束,折磨也好要命也罷,都隨你喜歡”
“但是,求你……求你別再恨我……”
外人未見,埋首於女子肩側的男人,早已淚流滿面剋制艱難。
情,是真是假,對她來說,早已不重要也無所謂。
若知今日,又何必當初?是意外的相遇,還是刻意的註定?
白瀧摸到肩側的衣料有些溼,這感覺叫她很是反感。什麼玩意兒?眼淚都粘她脖子上去了。她善良?好吧,她謙虛的承認自己其實非常仁慈。沒殺掉這皇帝已是她仁慈的表現,但這人也不該來蹭她的衣服,知道這衣服值多少銀子麼?知道麼?啊?
最後,仁慈的白姑娘放了那個將淚水蹭了她滿肩的男人。而男人則頂著灼紅的眼眶,清退了所有侍衛放她離去。
其實,白瀧自己也想不明白,為什麼放過那個曾經差點害死她的男人。或許……肯定沒有什麼“或許”,而原因誰又知道呢。
再回到八里莊,已是晌午飯點。正巧,在院子門口,白瀧碰到了那個應她吩咐,趕回山莊報信的尤小六。
這會兒,尤小六再見到白瀧,那是徹底轉了個態度。神態舉止極其恭敬的跪在她面前,低著頭不肯起身。
後來,白瀧從程凌璃口中得知,那個八里莊的閒雜尤小六因無意間從書雯書姑娘的口中,聽到了某些關於南宮少俠的身份資訊。而又從卓武卓侍衛口中聽知,原來白瀧白姑娘竟是去年武林大會,那位紅極一時武功奇高的神秘女子。
“師父,您絕對不能收這麼個陌生人當徒弟,咱們都還不清楚人家的身世,這萬一惹來什麼大禍,該怎麼辦吶?!”
“小姐,尤小六其實也沒你想的那麼壞,他……”
“沒義氣,才與人家聊半天呢就把心都掏出去了?卓武,你看你家書雯,都還沒嫁呢胳膊就先往外拐了”
“小姐!”氣笑的跺腳的孩子,傷不起。
“……程小姐厚愛,卓武不敢當,只怕委屈了書姑娘”
“卓,卓大哥!”哭笑不得的孩子,更傷不起。
“卓武,這事你還需多磨練磨練啊,少不得也該練出爺我少年時的姿態。哈哈哈……”公子爺傲然開扇,扇扇,扇扇扇。
卓侍衛無奈的抬頭仰成某個憂鬱的角度“少爺的風流,怕是百年無人能及阿”
屋子裡的場景氣氛各分兩邊進行。大廳裡的四人針對“尤小六拜師”一事分開兩個小組,雙方各有所見爭執不休。噢對了,門外還有個跪著的,暫時可以忽略。而屋子左側則有一扇通入內屋的小門,中間隔了一層簾子,裡屋三人卻是默默相對,終不言語。
南宮玉坐在一張有些寬涼的圈椅上,半闔著眼,豎耳靜聽屋外的情況。
床帳內,白瀧仔細為少年將雜亂的頭髮一股一股慢慢理順,又洗來臉帕為他一點一點拭淨髒亂的面孔及雙手……
做完一系列短暫的擦洗,她忽然凝視少年的雙眼,想好好端詳他的神色。但,剛還盯著白瀧細看的少年卻突然偏過頭,顫著眼睫避開了她的視線。那輕嚅的雙唇,似乎已凝集所有想對她說的話,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白瀧蹙眉“為什麼不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