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壓了下來。
“殿下,您?”他臉容驚訝的揚起,眸子撐得圓滾滾的,不解的望著面色凝重的呼延隆緒。
濃烈的不捨與不甘浮上心頭,注視著消失在和風中飄舉翻飛的衣袂,呼延隆緒深邃的眸子閃過一絲複雜。
得不到的只有毀去,何況你將是我爭逐天下最大的勁敵,但,即便如此,依然下不了手,罷了,罷了,一絲笑意苦澀寫上唇角,呼延隆緒發出幽幽的一聲嘆息,自這一別,再相見恐怕只能是在戰場上了。
駿馬不知道奔跑了多久,朝著太陽的方向,彷彿要奔到世間的盡頭,永不停歇。
沐浴在金色的輝芒中,顛簸的馬背上,慕顏雙手緊緊環著他的腰,任噴湧而出的淚水濡溼了他的衣裳,貪婪的汲取著久違的溫暖和真實。
青草萋萋的山坡,漫山星星點點不知名的野花,隨風搖曳,不遠處,馬兒打著馬響,甩著漂亮的馬尾,悠閒的啃食著青草。
頭頂著蔚藍的天空,四目凝視,眼角尤掛著晶瑩的淚珠,慕顏踮起腳尖,顫抖著手,摘下他覆著半邊臉的面具,喜悅的淚珠霎時滾下,滴在她手中的那副銀色面具上。
“木……頭。”依舊粗嘎的嗓音喚出了曾經的回憶,喚出了這個只屬於她一人的名字。
慕夜凝望著她的眼眸倏地籠上一層溼暖的薄霧,指尖輕顫著去拭她的淚水,卻攢握成拳,再也剋制不住蓬勃的思念,將她擁入懷中,喃喃道:“對不起,我……來晚了。”
帶著滿腹的委屈、痛苦和遺憾,張嘴狠狠的朝著他的胳膊咬了下去,口裡漸漸有了鹹腥的甜味,他吭也不吭一聲,只將她摟的更緊,彷彿要揉進骨血中,融進心魂裡,再也不分離。
“為什麼你不來,為什麼?你知道嗎,我派了多少人去找你,為什麼你不按我信上說的去長州?傻木頭,笨木頭。”慕顏反手緊抱著他,深深的將頭埋在那溫暖胸前,哽咽道。
“信?”慕夜身子一顫,說道:“那封信裡,你只給了我八個字,恩斷情絕,兩不虧欠。”
幡然醒悟明白過來,慕顏抬起頭,淚臉上浮起自嘲和釋然的笑意,問道:“既然如此,你為什麼要回來,還要救我,你該恨我,不是嗎?”
慕夜悽悽一笑,道:“不,我從來沒有恨過你,也永遠不會恨你,在我還是個懵懂孩童的時候,因為祖父謀反,全家被抄斬,只有我苟活了下來。”緩緩闔上眼簾,彷彿沉浸於往事的回憶中,柔聲道:“還記得那一晚,是我與母親相處的最後一晚,她對我說,如果有一天,有一個人肯為我掉眼淚,那麼就可以把這個人當作我的親人,我將不會再感到孤獨。”
寬厚的手掌撫上她的面頰,咀嚼著回憶的碎片,眼中閃爍著晶亮,笑容卻是那麼的暖:“當所有人只把我當作一件殺人的工具,當作可有可無的侍從,只有你,給予了我最真實的眼淚和情感,更給予了我從沒有的快樂與……幸福。”
慕顏笑的如朝陽般璀璨,眼眸裡流動著動人的秋波,蘊藏著大海一般的深情,聽似責怪的語氣裡包含著無限的感動,道:“真是傻木頭,幾滴眼淚就能換來你的一顆真心,和十多年來無悔的守侯與陪伴,那豈不是太便宜我了,呵呵。”
“大哥,大哥。”遠遠響起了韓虎的喊聲,打斷了兩人的柔情相視。
“你,你不是?”韓虎瞪大了眼珠,手指著慕顏,又呆呆的看著慕夜,驚訝的說道:“茶鋪裡遇見的那位夫人嗎,怎麼會,在這裡?”
慕顏與慕夜互看了一眼,柔柔一笑,一點點撕去假面皮,露出一張脂粉未施卻皎如清月的絕美容顏。
韓虎發怔的看著眼前高貴脫俗的女子半晌,忽然失聲叫了出來:“啊!你,原來你是木頭仙子。”
“木頭仙子?”慕顏困惑的看著他,又看了看慕夜,問道:“什麼木頭仙子?”
韓虎臉一紅,撓撓頭,比劃道:“就是大哥刻的木頭雕像啊,刻了好多呢,偷偷藏著,有一次被我無意中看到,當時還在想,世上哪有這麼漂亮的人啊,嘿嘿,所以就管它叫木頭仙子。”
慕夜一聽,滄桑俊逸的臉龐泛起可疑的紅暈,不好意思的別開了。
慕顏心頭一甜,忽的眸光一沉,劃過一絲凌厲,打量著憨厚的青年一番,言道:“你既能讓慕夜認你做弟弟,那麼我應該可以信任你。”
韓虎有些不明所以,但依舊衝她堅定的點點頭。
“好。你有紙筆嗎?”慕顏滿意的微笑道,尚未恢復的粗啞嗓音有種不由讓人服從的奇異感覺,透著一種自然的威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