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車離開宿舍,沿著108國道一直朝西走,出了市區後大概十公里處,就是銀水溝。這裡原本只有幾十畝丘陵之間的荒地,一條小溪從山間流出,因為姑且還算山青水秀的緣故,幾年前在這裡開闢出了一片別墅區。
所謂別墅,就是偶爾住著玩的非正規住房。住這種地方的,也就是說房子多得都不知道住哪裡好的人。在中國這種房價比天高的地方,也就是說錢多得都不知道怎麼用的人。
這樣的人我們這種溫飽線上掙扎的窮困大眾自然是沒空去結交認識的。在S市呆了這幾年,我還真沒來過這地方,騎著個爛腳踏車在路邊的寶馬賓士中間晃來晃去東張西望,好不容易才找到那個地址。
一幢很大的歐式兩層樓房,仔細看才能發覺居然整體是木料修的,看起來頗有點味道。樓下是兩輛賓士,一輛寶馬,房前很大一片修整得很整齊的草坪,居然還有個噴水池,看起來很有些像電視裡那些有錢人的豪宅……日,這本來就是有錢人的豪宅。
“先生,這是私人住宅,請問有事嗎?”門口的保安居然也素質奇高,看我這付打扮和座下的加重號也沒把我當成收荒匠往外攆。雖然臉色依然不大好看,至少語言上也還拿夠了風格。
我拿出那張皺巴巴的紙條看了看,回答:“我找王永祿……老先生。”
“請問你找他有什麼事?”保安大概不相信我認識他。
“來賣車給他。”
“賣車?”保安下意識地回頭看了看樓下的兩部賓士一部寶馬。
“對,賣車,他叫我來的。”我翻身下車,踢了踢加重號,除了車鈴之外全車一陣響。
這輛永久牌雙槓二八圈腳踏車是我從老家帶過來的唯一東西,我在四年前從鎮上一個退休的老郵遞員那裡花了三百塊買來的。其實三百大元可以買輛那些地痞小偷偷來的摩托車電瓶車了,不過我還是喜歡腳踏車,多的不用說,燒骨油比燒汽油燒電更省錢不是,而且也省得那些小偷惦記,我老家青果山一帶的小偷比簡直老鼠還多。
這種二八圈加重雙槓腳踏車的生產年代據說比我老爸老孃的年紀還大,堪稱已經絕跡江湖多年的傳世古董。聽說是老郵遞員以前不知從哪個倉庫角落裡搜出來的,騎了五六年,仔細保養之下居然還有七成新。這種車主體剛架子結實無比,手工焊接技術過關材質過硬,特製的雙前橫槓承重能力更不用說,據說以前農村裡用來前面搭個人後面載頭豬再跑個十來裡的泥巴路都沒事,正是符合我風格個性的強悍車輛。所以從老家出來的時候啥也沒帶,就只帶了這玩意。
話說一年前,還在那破公司裡沒日沒夜地開那破機床的時候,我就天天騎著這玩意上下班。路上和那些老頭老太的電瓶車飈飈速度,也能吸引不少眼球,不少和這車同年代的老頭老太還指著這車發出陣陣驚呼。
話說某天早上因為頭天晚上的爛醉而起來得遲了些,邊穿衣服邊吃麵包邊上車狂飈而出。公司制度,就算遲到一分鐘那一整天的工資可就全沒啦。那個死外資公司也不知道什麼叫做以和為貴寬人克己,那個廠長死海龜奚成玉也完全背棄了中國五千年文化的精髓一天到晚就是什麼規章制度不為我們這些小民著想一下。
二十五分鐘之內趕到十公里之外的公司工廠還要穿越已經開始車水馬龍的市區,可見這難度有多大,我掛上了五檔地飛踩,看了紅燈也毫不理會――雖然我平時也沒理會過,在人群車叢中見縫插針逆流而上。
正所謂人有錯蹄馬有失手,正在我狂飈過市區最後的十字路口的時候一輛汽車猛地從旁插來,眼看就要和我撞上。這加重號再結實也就是個腳踏車,肯定不是燃油發動機的對手,我連忙捏剎車轉龍頭人車分離橫向飛出,總算汽車司機也配合默契,吱呀一聲響一個急剎車才沒把我撞上,只把腳踏車撞了出去。
灰頭土臉地從地上爬起來,額頭那裡蹭破點皮流了點血,其他地方倒沒大礙。我暴跳如雷走到那小汽車前正要一飛腿朝擋風玻璃踢過去,陡然看見車頭上那個圓圈圈裡有三個刺的標誌,這車身似乎也比一般的車長上不少,頓時心頭一涼,這一腳就飛不出去。
這時司機也從車裡鑽了出來,完全沒理會我徑直跑到車前仔細檢查,然後掙起來對我怒喝:“你這小子是怎麼騎車的?沒看見人行道上的紅燈嗎?”
我凝神一看,車前頭保險槓邊撞中腳踏車的地方被加重號的堅實剛架刮掉了小小的一塊皮,立刻轉頭就扶起腳踏車跳上去準備逃之夭夭。雖然只是指甲殼大小的一塊皮,但在這種車上的這一小塊皮就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