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見了吧?當時你問我種這個幹嘛,我沒跟你說。其實那種子是我向老三叔討來的。等疏天影發了芽,我便帶它去找唐門掌門,讓他給你解毒……”
江展羿聽到“解毒”二字,猛然抬頭。原來她……早就知道了……
看著唐緋驚慌又無措的樣子,江展羿覺得很心疼。真地不敢想,倘若自己不在了,狐狸仙該怎麼辦呢?
原來這便是孽了。原來緣跟孽之間,只有一線之隔。
兩個人一旦有了羈絆,可一念情深,山遠水長,亦可三千業障,萬劫成灰。
江展羿抬起手,慢慢覆上眼,低喃道:“走吧……”
走吧。不知是讓自己放下,還是讓她離開,抑或只想一刀斬斷彼此的羈絆。
唐緋徹底呆了。她愣愣地看著江展羿轉過身,覺得心裡空了。
“猴子!”唐緋帶著哭腔喊了一聲,“那半年以後,我們、我們的約定呢?”
江展羿的腳步一頓,復又前行。而下一刻,唐緋快步上前,從背後緊緊環住了他。“只有你一個。”
她把頭埋入他寬闊的後肩。
“只有你一個人,不會丟下我。”
江展羿猛地吸了一口氣,抬頭看天。
他摸索到環在自己腰間的一雙手,慢慢握緊。
多麼想從此握緊不再放開。
可是他沒有。他只是一點一點掰開她的手指,頭也不回地走了。
第28章
整整一夜,江展羿都沒睡好。夜間頻繁發夢,夢境紛亂而不真實,可到底夢見了什麼,他卻不記得了。
即便是寒冬,雲過山莊亦有早練。數十弟子在冬晨烏漆麻黑的練武場呼呼喝喝,轉眼就到了正午用膳時分。通常這個時候,唐緋都在膳房給泰嬸打下手,可這一天的早膳和午膳,江展羿卻沒瞧見唐緋。想起昨天的爭執,他心中擔憂,忍不住向泰嬸問起唐緋的蹤跡,誰料泰嬸也一無所知。
這時候,胖三跨步邁入膳房,高聲嚷嚷:“老大,你跟狐狸妹是怎麼回事兒啊?”
江展羿一愣:“怎麼了?”
“你不打聲招呼就消失半個月,狐狸妹天天在莊門前等你。昨個兒你好不容易回來了吧,可狐狸妹還是一個人縮在莊門口,抽抽嗒嗒的好像在哭。”胖三說著,又在江展羿身旁坐下,“老大,你是不是欺負狐狸妹了?前一陣兒你不是喝醉過一次麼……”
江展羿聽了這話,似乎無動於衷,只捏緊筷子狠扒了幾口飯。
姚玄見狀,不由道:“不如我去看看阿緋姑娘?”
江展羿抬頭看他一眼,“嗯”了一聲。
不過多時,姚玄便回來了。他默不作聲地將一張紙條推到江展羿面前。江展羿餘光掃過,渾身便僵住了。
筷子啪嗒一聲跌落在地。
字條上寥寥數語似乎仍帶著唐緋執拗的語氣:“猴子,我一定會找到解毒的辦法的!”
江展羿愣怔地看著那娟秀小字,瞳孔慢慢收緊。等他快步趕到西院時,已是人去樓空了。唐緋帶走的除了兩身冬衣,還有一大包首飾。
“她沒說……去了哪裡?”望著空蕩蕩的房間,江展羿只覺煩躁難當。
“想來阿緋姑娘是天未亮就離開了,卻不知她下山後走的事哪條路。”姚玄道,“莊主,你和阿緋姑娘……”
忽然間,江展羿似想起了什麼,不等姚玄說完,便急匆匆地往西院後地竹屋而去。
竹屋外,幾簸箕的草藥還曬在冬陽下。而那盆疏天影果然不見了。
江展羿恍然憶起唐緋與自己說的話。
——“等疏天影發了芽,我便帶它去找唐門掌門,讓他給你解毒……”
唐門嗎?可唐緋不是說,唐門裡頭,好多人都討厭她;這半生的流離,不就是因為唐門不肯收留這個孤女?
江展羿覺得惘然。怎麼世事兜兜轉轉,鬧到了這種田地?自己非但沒有保護好唐緋,反而令她迫不得已回了唐門。
“我去找她。”江展羿握緊拳頭,大步流星地朝莊外走去。
去唐門要途經常西城,出城往北,再翻一座山,便是唐家堡了。
江展羿揚鞭疾行,趕了一夜的路。寒風如刮骨刀一般颯颯襲來。江展羿體內之毒最受不得寒氣,而今他又氣亂攻心,到了翌日晨,只覺眼前一片昏黑,竟跌下馬來,暈了過去。
這是唐緋第二回跪在唐門前。
她雖單純,但並非不諳人情世故。一包首飾送完了,才有一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