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痕推到離辰慕朝最近矮几旁,自己也跟著在一旁坐下,隨即開始打量著四周。
硃紅的雕花主子上白色以束帶半繫著,槐木所制的簾子安靜的垂著,空曠的屋子裡只擺放著兩張矮几和四把檀木椅子,剩下的便只有辰慕朝躺著的那張軟榻和榻後的一架四扇屏風,不似朝露宮那般貴氣華麗,寒月宮如同它的主子一般清冷、孤寂,明明與皇宮格格不入卻又真真切切的在皇宮中存在著。
“可是覺得本宮這裡寒磣了?”
“呃……”鳳非鸞愣了一下才會發現辰慕朝實在問自己,不由為自己的走神臉紅了一下,搖搖頭道:“不會!不怕娘娘笑話,鸞兒自幼野慣了,跟那些浮華比起來倒是娘娘這兒鸞兒帶著自在些。”
辰慕朝勾了勾唇角,身子朝後倚了倚,有些自嘲的說道:“本宮當年何嘗不野,只不過,在宮裡呆久了,再多的野性也會磨光!”
“呵呵,那樣其實不是更好,至少能讓鸞兒變得斯文些,你說對不對王爺!”
君無痕眉頭輕微的蹙起來,薄唇抿成一條直線:“如今這般就挺好的,不會做何改變。”
君無痕的話把鳳非鸞驚的下巴險些沒掉下來,“可是……你不是說女子總要矜持些嗎?”她可是記得清清楚楚,早在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就不止一次的告訴她女子還是矜持些的好的。
“咳……”君無痕不自然的將頭側向別處,“是說過,只是……今時不同往日此一時彼一時。”
“哦。”鳳非鸞皺起秀氣的眉頭,因為還是在寒月宮所以不好同他爭辯,只不過再低頭的瞬間還是忍不住抱怨。“誰說只是女人心海底針?男人的心還不是這麼難捉摸,說變就變,前陣子明明就是嫌棄來著……”
君無痕因為常年看不見所以耳力是極好的,鳳非鸞雖然說的小聲,可是他仍然聽得真切,聯想到自己當初是在何種場景之下說她要矜持些臉便越發的紅了起來,自發的當做什麼聽到不再開口說什麼。
辰慕朝看著二人之間的互動,眸子中的冷意終於是散去了些,就連嘴角的笑意都染上了一溫暖。
“痕兒,朝姨還以為這輩子都不能再看你走出俊王府了呢!如今看到你能夠出現在皇宮裡朝姨以後見到你母后也算是能同她交代了,讓你娶了這丫頭恐怕是你父皇唯一做對的一件事情。”
君無痕一愣,心中明白她口中的‘母后’指的是誰,手情不自禁的撫上右頰那冰冷的面具。
“兒臣也沒有想到還能夠再來朝姨的寒月宮,世事難料,明日的事情誰能夠說得準,朝姨困了自己五年不是同樣也走出去了嗎?”
“呵呵,是啊,困了自己五年,還是走出去了。”辰慕朝長長的嘆了口氣復又看著君無痕,道:“五年不曾見到朝姨,難道痕兒就沒有話想要問朝姨的?”
“有,只是不知道朝姨肯不肯回答。”
“你不是也說朝姨已經走出來了嗎?走出來變什麼好值得留戀的了。你問吧,只要是朝姨能夠答得出來的自然是會回答。”
五年了,五年裡她以為她不去見他們,那些事情就會慢慢的被她淡忘,可是不是,她以為忘了,淡了,可是等到真正的看見他們,那些不堪的記憶像是瘋長的草一瞬間全部破土而出,五年的努力一瞬間盡數白費,那一刻她終於是明白了,路終是自己去走才能到盡頭,而事情,發生了,也只得去接受。
“好!”一個字脫口而出,擱置在膝蓋上的手倏地收緊,就連心也在一瞬間微微抽搐了一下。“兒臣只想弄清楚一件事,兒臣的母后究竟是應和而去世的,是真的難產,還是……有別的原因?”
他突然有些害怕了,在心中掙扎了這麼多年的問題今日似乎就要有了結論,他想要知道,卻又隱隱明白,結果或許會是他難以承受的,可是,他迴避不了,因為死的那個人,是他的至親母親他不能讓他死得不明不白。
手上突然傳來一陣涼意,緊握的手指被人一根一根的掰開,然後手心傳來一陣瘙癢。
鳳非鸞低著頭噙著淺笑,極為緩慢認真的在君無痕僵硬的手心一筆一劃的寫著,直到三個字寫完之後才將自己細小的手指平放在那隻幾乎有自己兩隻手大的手掌上,然後五指分開不偏不倚交握與大掌的五指之間,直至——十指相扣。
懸著的心慢慢的回到原位,一點一點沉寂了下來,說也奇怪,明明他與她的手心都是那般的涼,偏偏合到一起就有了溫度,暖的讓人不願意再放開。
辰慕朝的目光落到那雙緊扣的手上,好多年不曾有過波動的心居然生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