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做國君,鳳睚眥更想去雲遊四方,閒了就找人飲酒對弈,雖說百姓的生活有苦楚有艱辛,卻怎麼都勝過這爾虞我詐、危機四伏的九重宮闕。
“皇兄當真!?”他精神一振,可轉而又收斂起面上興奮的神色,“還是算了,皇兄您的意思就是讓我放棄麼……”
從小到大,鳳狻猊沒贏過皇兄一盤棋,而且像這樣只輸一子的情況都十分少見,大多還沒下到最後他就舉手投降或是棄子不落了。
“你以為朕不知道?”鳳睚眥忽然嚴肅起來,臉上的笑意漸淡,“外面的傳言不是一天兩天了,就算朕準你與星曜雙宿雙飛又如何!?不光童心會藉機大做文章,百姓們也會大聲反對,到時候你叫朕怎麼辦……你該替朕想一想,畢竟我們是親兄弟不是嗎?”說到後來時已是一種勸慰的語氣,鳳睚眥很懂得把握對話者的心情,他知道一味地說教沒有用,有時候動之以情或許更好。
可動之以情這一招對於深陷情網的鳳狻猊來說,嚴重失效。
“我可以不做親王,星曜也可以不做神使,我們只做一對尋常夫妻……”他的話懇切萬分,“陛下,您一國之君,難道連一對尋常夫妻都庇護不了麼?”
“鳳狻猊!”藝術家氣質的國君發起怒來猶如當空咆哮的巨龍,他怒目圓瞪,一臉的恨鐵不成鋼,“星曜只是你從海里撿回來的,朕幫你瞞天過海才讓這個來歷身份都不明的她替代先任神使,當時你怎麼不說要跟她做尋常夫妻!?”
他看到原本皇弟那雙與自己相似的眼眸裡有一絲清亮的神光,像是倒映著明朗的藍天,可現在那神光正被瞳孔深處的漆黑一點點地吞噬掉,最後那一雙眸子像兩顆喪失光澤的珍珠,泛著慘白的顏色。
父皇駕崩前他曾許諾過,會一生愛護自己唯一的弟弟,再以母后為榜樣給他相一位蕙質蘭心的女子做王妃……
“陛下,東蠻人已經退到藍蒼山一帶,士兵們久戰離家,能否讓神使親赴前線隨軍作戰?”鳳狻猊不會放棄,至少此次離開一定不會再讓星曜一人留在皇都。
“這個朕可以答應。”凌駕於雲霄之上的國君金口玉言,只要能有一個適當的理由,他其實並不介意皇弟和自己心愛的女人在一起。
總算沒有白跑一趟,踩著皇宮外堆積的厚厚積雪,鳳狻猊心中還是高興的,對他來說名分並不重要,能與她朝夕相對才是最大的幸福。
“喲!德善親王今日有喜事?!”
這清脆的嗓音卻夾帶著無數挖苦的粉末,不用回頭看他已猜到身後站的是誰。
“王后娘娘,最近前線捷報連連,難道還不是喜事麼?”鳳狻猊沒停下腳步,本來說好明天再去太陽神殿看望星曜,可他現在就沉不住氣了。
“哦?是嗎?我還以為您從陛下那兒得知了公主已有身孕的訊息呢……”童心的臉上掛著無法揣測的笑意,不像是單純的同喜同樂。
“陛下萬福,這的確也是喜事一件。”
“只怕是醜事一件吧!”她幾步就追上了鳳狻猊,正對著他大聲叫道。
“你什麼意思?”他隱隱覺得那笑聲中隱藏著什麼可怕的事實。
“洞房花燭夜冷睿被我叫到宮中商議軍機大事,第二日就趕赴沙場,您非要我說得那麼明白……那麼地,明白嗎?”
童心抬手下意識地捋了捋邊發,見到鳳狻猊的臉上露出了她所期待的不安神色。
鳳狻猊沒有再往太陽神殿的方向前行,而是轉身朝錦鯉所住的青雨水榭奔跑過去……
爭奪(下)
……》
青雨水榭裡依然一片蕭條景象,池塘裡漂浮著指甲蓋大小的鮮紅色迎雪花花瓣,鳳錦鯉獨自在樓臺上撫琴,一切畫面如舊,唯獨手邊少了酒瓶杯盞的陪伴……
她的嘴角微微翹起一個不易被察覺的角度——得不到那個人的愛,能懷上那個人的孩子也不錯。
她鳳錦鯉從不循規蹈矩地生活,什麼禮儀廉恥,什麼道德輩分,對於她來說只是人們用來自己束縛自己的繩索,被束縛了之後還要嘆息著擺出一副低眉順目的奴才樣……
指尖下的琴絃顫動不安,偶爾長音一瀉千里,偶爾短音峰迴路轉,最後猛一扣弦,尖利的琴聲劃破周圍的靜謐,一曲終了。
抬頭看時,彷彿來自另一個遙遠時空的鳳狻猊站立在她面前,眼底深處埋著的不知是憤怒還是哀怨。
“錦鯉,你不能生下那個孩子!”光和影分灑在鳳狻猊的左右兩側,他的語氣冷漠。
“這可是我父王的獨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