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她呢,她自己呢,她只是因為與從小將梁肆啟撫養長大的胡姬相像而受寵愛麼?
頭頂鳥雀自由翱翔過,遺下幾聲遼遠的輕鳴,拉長她的思緒。凌鈺望著身側這些幸災樂禍的女人,忽然覺得好沒意思。
行去乾炎殿,凌鈺不想會遇見陸玦,他正坐在梁肆啟下首認真聽梁肆啟的吩咐。
以為他們沒有看見她,凌鈺忙輕輕轉身,但已被梁肆啟叫住,“珍妃有事麼。”他的聲音淡然,聽不出喜怒,興許他還沒有原諒她。
凌鈺轉身回道:“妾有些私事想與天子說,天子此刻在忙,那妾就不打擾了。”
“你先坐下吧,等片刻。”
梁肆啟與陸玦道:“寡人並不覺得王城需要這麼多的守衛,魏國沒有動靜,寡人離宮王城還有允王在,胡國不會如此潰不成軍。”
不知他們在商議什麼,凌鈺只靜坐在一旁,等梁肆啟商議完。
梁肆啟道:“此事不要再議了,陸公請回吧。對了,寡人的遊歷之行也不想帶太多護衛隨從,珍妃的安危就交由陸公,陸公覺得如何。”
凌鈺心中顫抖閃過。
陸玦起身俯首:“臣下定全力保護珍妃的安全。”他行了禮,已出殿離開,途徑凌鈺,並不看她,施禮離去。
他守護她麼,那她需要與他日日相見了麼……
“你有什麼私事?”梁肆啟曼聲問道,打斷了凌鈺紛雜的思緒。
凌鈺起身到他身前,“天子,我們離宮,小扶桑真的有人照顧麼?妾擔心他才滿月,宮人照顧不周。”
“怎麼,你想親自照顧?”梁肆啟挑眉問她。
“不是,妾方才遇見黎嬪,她說天子應是準備讓他人照顧,黎嬪身體不適不便前來,便讓妾來請求天子,看可否讓她這個母親照顧自己的孩兒。”凌鈺小心翼翼觀察梁肆啟的反應。
一瞬的沉寂過後,梁肆啟只輕輕一笑:“寡人自己的兒子,寡人自當會命人照顧好。”
凌鈺淺笑附和:“妾也是這樣想的,只是黎嬪受盡辛苦產下孩兒,一心擔憂小扶桑的身體,她為人母,自當想親自照料。”
“寡人已經與她說過,她身體也還未恢復好,怎可親自帶孩子。寡人的安排她還有什麼不放心。”
他果真還是堅決不讓黎嬪帶孩子,退讓一步,凌鈺道:“那就讓黎嬪修養好後去看望小扶桑好了。”她凝眸輕笑,溫言,“天子,小扶桑安頓在哪裡呢。”
梁肆啟深意的目光掠過凌鈺,他笑:“這些事情寡人自會安排,愛妃回宮去打點好要離宮的行裝就好,寡人會與黎嬪說起。”
已無辦法說服他了,退回殿,凌鈺去告訴黎嬪,她一臉的絕望,狠狠咬牙:“我好恨他……”
凌鈺多想說,她也恨他。但是所有的事情不是一個恨字可以解決,從黎嬪宮中出來,凌鈺早已忘記去看胡姬的事。等回宮想起,天色已將晚了。
後日就要離開,她明日如論如何都得去看看胡姬。
想到梁肆啟離宮不會去胡姬那裡,凌鈺去享宮時特意帶上了那一把前王后生前所用的琴。胡姬獨自生活,除了一個婢女在身側外已無人相陪,這把琴正可以給她解乏。
已是夏日,享宮外面的庭院中花朵爭相綻放,凌鈺被眼前這一片花海迷住,其實從前在虎丘村她每一日生活的地方就如眼前一樣,美麗,青翠,寧靜。
只是一路走過太多風雨,許多都已變了。
宮女青禾聞聲探出頭來,瞧見凌鈺揚聲喚了一聲“珍妃”,又急急跑進了殿。凌鈺覺得奇怪,往常幾日青禾都會主動來迎她。片刻後,青禾才小跑過來,揚起笑臉:“珍妃又來看我們夫人了。”
“我要離宮了,將琴抱來,想讓這琴陪伴夫人。”
走近宮殿,胡姬依舊在裡面小院中小憩。她朝凌鈺輕輕揚手:“阿鈺,你過來,你瞧我的花都開了。”
凌鈺笑道:“是都開了,這是扶桑花嗎,很好看呢。”
胡姬臉色泛起一絲溫柔,“他從前去征戰前都會送我這花。”
征戰,胡姬喜歡的人是個將軍?
凌鈺道:“夫人,別想從前了,您瞧,我將這琴抱來了,你若無事可以閒來彈奏幾曲解乏。”
胡姬並不如凌鈺想象中高興,凌鈺忙道:“天子要離宮,他不會看到這把琴在你這裡的。”
“你也要離宮吧。”
凌鈺點頭,“其實我不想去……”
“去吧去吧,去看看外面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