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沉默後,林漠遙才以一種壓抑的嗓音暗啞道:“她知道了我是西武太子的身份,也曾看見我在皇家獵場以太子身份出現過。她說,她死了不要緊,重要的是,會有人將這一訊息傳給鎮南王妃。她曾派人到西武查過我的底細,從當年皇宮發生的事,她已經聯想到我有求於鎮南王妃,她以此要脅,小茶,此時我竟然有一種從未有過的無力感……”
他低下眼睫,蘇紅茶心裡一疼,從後面抱住他,輕道:“為何如此消極?都走到了這最後一步,豈能因她而毀了全盤棋?”
林漠遙沒有動,半晌,才用幾乎小得讓人難以聽清的聲音說道:“那你告訴我,我該怎麼辦?”
蘇紅茶身體一震,他是在等她表態?
看白芳華春風滿面的出去,他不就是已經給她答覆了嗎?為何還要來問她?
退一步說,她若是說不同意白芳華進門,他便有性命之憂,於他不利。
可是若讓白芳華進門,二女侍一夫,不論是前世還是今生,都是她無法接受和容忍的事!
這讓她怎麼表態?
她沒有出聲,林漠遙亦是靜靜立在那裡。
天色漸暗,夜幕幽藍深遠,一彎弦月垂掛如鉤,四面屋簷下燈火寂寥,唯有不遠處的院落裡依然笑語聲聲,讓此處更顯清冷。
良久,她終於是開了口,“既然是這種情勢,便納了她吧。”
她放開了他,退後一步,“她所提的要求,我會照著去做,只要你無性命之憂,我便安心。”
這一瞬間,就在同意與不同意之間她竟然想了很多。
儘管她語調平緩,可是誰又知道她每說一個字,她的心就似被刀子割過一般在錐心噬骨的痛?
她愛眼前這個男人,若是同意,他的枕蓆即將躺下另一個女人;
他的臂彎,再也不會只為她張開;
他身上的藥草香,再也不會只為她一個人散發;
在寂靜寒冷的夜裡,他的軟語還要為另一女人而留……
若是不同意,就連這所有的這一切,都會在剎那化為灰燼。
“小茶,對不起……”
林漠遙聲音似乎是那麼遙遠。
她把嘴角扯了又扯,試了好幾次,才拉出一個自認為非常適度的笑顏,抬頭說道:“不要說對不起,我只要你身體無憂。”
她抽手,林漠遙不放開她,閃閃發光的眸子在黑暗中牢牢盯住她,柔聲道:“小茶,你放心,我不會讓她破壞我們的感情,就算她嫁過來,我也不會多去理睬她……”
蘇紅茶沒有說話。
白芳華今天可以以婚事做要脅,明天就可以以陪她為要脅,他說不理睬她,以那種善於心計的女人,她會善罷甘體嗎?她會放過她這個正妻嗎?
她不知道林漠遙又在她耳旁說了多少話,可是不管怎麼樣,她好像都無法集中精神,將他所說的話聽進去。
*
林漠遙對京城裡的事都佈置得緊鑼密鼓,十一月初,太子從大理寺出來,搖身一變,成了前往南方由皇家派出的賑災代表人物,不僅代表朝廷,更是代表皇家對南方受災百姓的關懷和仁慈。
十一月初十,寒風凜冽,太子終於從玄武門出發,帶著大批隨行官員,一路往南,向城外進發,預計天黑時能到城外十五里處歇息。
這一天,蘇紅茶知道是相當重要的一天,不僅僅是她所出的計謀既然在城外上演,更是因為準備多日,是她親自指揮王府裡的人向白府下聘的一天。
忙了多日,總算是將白芳華要求的三媒六禮辦得差不多,今天不僅是要到白府下聘,更是要商定好婚期。
她與林漠遙商量過,現在已經到十一月,事未成,成親至少要等到明年開春。
但是白家那邊卻催得急,說至遲年底必須要完婚,其一是白家必須要等白芳華完婚之後才能讓白春水娶妻,而如花如今卻有了身子,如果等到明年,等她出了懷,再拜堂成親會成為笑話。
於是蘇紅茶把林家撤出京城的日子仔細算了算,至遲都要等到十二月初才能完成,那麼還要等到林漠遙回到西武皇宮,才能轉而迎娶,最快也要等到十二月底完婚。並且在十二月初的時候,白家就必須要把送迎隊伍送上路,方才不會誤了婚期。
託了下聘的媒人將這日期定下來,已經與夜無歌出門的林漠遙當夜並沒有回來,她知道,打劫太子押送賑災糧的事就定在今晚,生怕出了差錯,他們兩人已經親自出手。
雖然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