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一名貼身宮人發現周海寧突然倒在地上,氣若游絲,大驚失色,一面遣人去尋御醫過來,一面緊張得有些口齒不清,嚇得去向汐顏報信的宮人以為周海寧垂危,這才出現了先前的那一幕。
劉姚慶見汐顏走入,躬身行禮,復又坐在床沿為周海寧繼續把脈。
“周侍才如何了?”半晌,汐顏與劉姚慶走出內殿,輕聲詢問。方才見周海寧已然昏睡,臉色發白,人更是瘦了幾圈,看起來骨瘦如柴。不過一段時日,竟然憔悴至此。汐顏暗忖,薛芊芊的事對他的打擊看來比想象中要嚴重得多。
“回皇上,周侍才憂思過重,氣血兩虛,才會暈倒在地。好在宮人發現得早,不然周侍才身子虛空,救治不及怕是……”劉姚慶嘆息著緩緩搖頭,年紀輕輕為何要這般糟蹋自己的身子呢。
“微臣這就寫一張補血養氣的方子,佐以膳食,假以時日,周侍才定能痊癒。”
“有勞劉御醫了,”汐顏點點頭,轉身走向外殿,在上首坐下。
望著下首跪下的一片宮人,她眯起眼,淡淡問道。
“周侍才的身體虛弱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為何沒有人向朕稟報?”
“稟皇上,”一人怯怯地應道,“周侍才開頭用膳時吃得很少,奴才以為膳食不合周侍才的胃口,特地吩咐御膳房每日變著花樣換了菜式……後來周侍才用得更少了,奴才們苦勸了好幾回,不得其果,正想要上報給安公公,周侍才卻阻止了奴才。”
“周侍才說是皇上國事繁重,近日又得準備南巡事宜,讓奴才不要去打擾皇上……奴才還發現周侍才房間徹夜點著燭火,怕是夜不能寐,就愈發用心侍侯。殿內的宮人都輪流守著周侍才,謹防有失。”
汐顏微微頷首,若不是他們小心注意,周海寧又怎會得到及時的診治。“以後再發現這樣的事情,直接向安福稟報,不得有誤,明白了?”
“奴才遵旨!”
“皇上,周侍才醒了。”安福快步走近,在汐顏耳邊低語。
汐顏立刻起身往內殿走去,見周海寧掙扎著坐起身要行禮,她上前按住了他。“你剛醒來,躺著好好休息,別亂動了。”
瞥見他乾裂的嘴唇,汐顏徑自斟滿了一杯茶水,伸手將杯子貼近周海寧的唇瓣。周海寧神色窘迫,無奈手腳無力,喉嚨又極為乾澀,只得就著汐顏的手將茶水飲了下去。
放下茶杯,汐顏一時不知如何開口。
“……皇上無需擔心,小臣不會有下一次了。”周海寧撇開視線,沙啞的聲線緩緩響起。“小臣……已經想通了,但還需要一段時日來慢慢適應。”
汐顏嘆了口氣,微微一笑。“想通了就好,朕也不想見到你再為難自己……”
“讓皇上費心了,”周海寧虛弱一笑,歉意道。
“無妨……不論怎麼說,你是朕的侍才,有什麼事不妨和朕說說。”伸手替他掖了掖被角,汐顏站起身來。“朕讓人煮了清粥,周侍才吃了之後,再好好睡一下吧。”
抬手拍掌,兩名宮人推門而入。一人扶著周海寧坐起身,另一人則輕輕放下了托盤。汐顏一手接過宮人手中的瓷碗,掌下的熱度正好,攪了攪碗中的粥,瓷勺伸向周海寧的嘴邊。
“皇、皇上,小臣自己來就好。”周海寧伸臂一抓,汐顏手一縮,他撲了個空。
“來,張口!”汐顏看著他漸漸通紅的耳根,笑道。
周海寧瞥見一旁的宮人抿著唇,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模樣,面上越發滾燙起來。“皇上,這種事還是交給宮人吧,唔……”
看他張口,汐顏趁機將勺子塞了進去,周海寧無奈,順從地吃下。
“聽說,周侍才常常為難宮人,不好好用膳。朕親自侍侯,周侍才不會拒絕吧?”汐顏笑了笑,問道。
周海寧滿嘴清粥,口不能言,只能用力點頭。
直到瓷碗見了底,汐顏這才滿意地將空碗遞給了宮人。看著周海寧皺眉灌下一大碗湯藥,她秀眉一挑。“朕南巡之前,要看到一個面色紅潤的周侍才。不然的話,就追究錦瑟殿所有宮人的罪責,怎樣?”
宮人瑟縮了一下,立馬跪下。周海寧瞅著他們,苦笑道。“小臣……遵旨。”
不到二十日,錦瑟殿裡的宮人為了自己的小命著想,還不圍著他日夜轉悠?周海寧暗歎,他已經可以想象到之後的日子不會好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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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周海寧睡下,汐顏這才離開了錦瑟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