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定定地看向個頭小小的段欣,神色淡漠。“如今我已是延口殘喘,一個將死之人,就沒有必要浪費皇姐的力氣了。今晚就到這裡吧,皇姐,九弟不送了。”
段欣心下一緊,急急道。“九弟就不能接受皇姐的一片好心麼?只要能活下去,管它是一月還是一年!”
“說到底,皇姐也只是想借此讓自己的愧疚少一些罷了。”唇邊勾起一抹冷笑,雨疏眼眸微微眯起。“當然能活下去皆大歡喜,但是……如果我不想活了,皇姐又待如何?”
段欣眉頭緊皺,道。“我不否認,這麼多年來,我的確很內疚當時沒有出手救九弟。但是若非當年的選擇,羽兒根本活不了……”
“所以皇姐想說的是,即使回到當初,你的選擇依舊不變?”雨疏低笑著打斷她的話,眼底一片冰冷。“我明白皇姐的意思了,既然當時你選擇了五哥,那麼現在就別假惺惺地來找我。真的要恕罪,那麼就將你的性命還給我!”
亦翔猛地站起身,驟然冰冷肅殺的氣息撲面而來。雨疏神色未變,目光依舊停留在臉色蒼白的段欣之上。
“皇姐。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以為我真地不知道,當年母后逃離,是你告的密。不然父皇怎麼可能在那麼短的時間內追上我們,還迅速壓制住了母后。”
段欣踉蹌著退後一步,軟軟的身子倒在亦翔的臂彎裡。亦翔收斂了殺氣,低頭關切地看著懷中的段欣。雨疏似是沒有看見她慘白的臉色,繼續說道。
“當時如果母后使出術法。在場根本無人能抵抗。但是那個時候,皇姐站在哪裡?”雨疏垂下眼簾。彷彿在回想當年的情景。“……母后怕是做夢也想不到,她將壓制我們唯一地符咒傳授了給你,最後卻是用在了她身上。你站在父皇的身邊,眼睜睜地看著母后地術法被擊潰,甚至反噬。那一刻母后的神情,我永遠都不會忘記……”
“夠了!”段欣尖叫一聲,喝止了雨疏的話。“不要再說下去了……我錯了,我沒想到那符咒抑制了術法之後,還會反噬施術者……”
她每回在夢中看見母后渾身鮮血,眼底的憤恨與絕望。禁不住痛苦起來。父皇將母后當作一個重要棋子,不愛她卻佔有她。後來,母后愛上了一個侍衛,策劃著離開皇宮,到偏遠的山腳隱居。因為自己的使命,不忍荒廢祭師的傳承,才會把事情告知於她,甚至將對付他們唯一的符咒交在段欣手中。
段欣那時候只是想著不讓母后離開。為什麼她走了,卻帶著九弟;為什麼母后可以逃開,去過自己想要的生活,卻把他們丟在這冰冷的皇宮,自生自滅……她不甘心,所以她亦沒有讓母后如願。
那個侍衛死了,被人挖去雙眼,砍斷了四肢,塗滿糖漿丟在山林之中,下場可想而知。母后也死了。身上潛存地能力被父皇用秘術,全數注入到她身體裡,她成為了新一任的祭師。九弟被父皇日夜打罵洩憤,最後甚至生死不明。被拋在荒郊之中。
這件事情一直纏繞在段欣的心裡。她無法原諒自己。成為祭師後,她更不能離開皇宮。甚至父皇擔心她像母后那般逃走,聖殿被侍衛圍得水洩不通。她的腳上,還綁著一條鎖鏈,鑰匙在父皇的手裡。
除了平日必須出席的祭祀和聖典,段欣根本不被允許離開聖殿。殿內除了伺候的婢女,再無旁人,而這些婢女亦被父皇用藥毒啞了。不會洩露聖殿的
也無法協助她逃離。
段欣孤單地在聖殿中生活,一年又一年。她時常想著,這就是當年一念之差地報應吧。連羽兒最後也不得不離開炘國儲存自己,皇宮之中,又剩下了她一人……
眨了眨眼,雙目隱隱有些刺痛,卻乾澀地落不下淚來。這麼多年,自己的淚也留幹了罷……段欣自嘲一笑,緩緩轉向雨疏,一字一句地答道。
“九弟,我答應你……”
“不行……你……”。著她,誰知眼前一黑,軟軟地倒了下去。意識已經迷茫,依舊抓住段欣的手,直到再也支撐不住。
段欣溫柔地看著亦翔,一眉一目,細細地端詳著,深刻在心底。亦翔,是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她愛的男人。段欣不止一次想著有一日,也像母后當年那般,尋個清淨偏僻的去處,兩人過著神仙般自由自在的生活。最好能生下一堆兒女,撫養他們長大,然後,兒孫滿堂……
段欣半闔著眼,握著亦翔的手。她曾經不止一次,跟他訴說著自己的夢想。亦翔抱著她靜靜地聽著,唇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段欣抬手捂住雙眼,她一早便知這一切不可能會實現。她這樣的身體,因為並非正式地傳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