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可卻允許他進來,可見她並不想瞞著他。這般想著,允聿神色略有緩和,解下佩劍自她身側坐下,靜靜等待她的解釋。
令妧華美臉龐盡是笑意,她伸手握住他的手,笑著道:“你知道嗎?北漢沒事,北漢沒事!”
她的笑容感染了允聿,他也跟著笑了,反握住她嬌柔素手:“那你可放心了?”
她狠狠點頭:“楊大人帶來世弦的話,要我離開這裡,我可以走了,允聿,我真的自由了!”
“當真?”允聿欣喜中夾雜錯愕,片刻之後,已是再忍不住的激動。陰霾前途似一時間被明燈點亮,他與她再不需要遮遮掩掩,他已沒有胤王需要輔佐,她也不必掛心北帝處境,日前諸般掙扎糾結竟是這樣瞬間清明瞭!
令妧將今日之事娓娓說與他聽,而後又道:“楊大人會讓人扮成土匪將我擄走,屆時你稍作抵抗便是。”
他應著:“好,你等我將殿下送回崇京,等我安頓好一切,我便來找你!從此南越北漢,天涯海角我都隨你去!”
當**要嫁給胤王,他也曾說,不管她作何選擇,她在,他便在。如今她要走,他亦是不曾有二話。令妧忍住哽咽,低低道:“不回北漢,我只在遼州等你。”
遼州,便是與欽州臨近的一個城池,雖與欽州不遠,卻因山地原因較為閉塞。楊御丞已早早為她打算好一切,只等她點頭了。
允聿黯然蹙眉:“你當真要捨棄公主身份嗎?”
不回北漢,她已土匪擄人脫身,一朝褪去大長公主的光環,便真真什麼都沒有了。
令妧仰頭,將幸福眼淚逼回,曾有一人嘆其身世時與她說過——我爹得子,高興不過當下。此後多年,我與他而言,又有什麼值得慶賀的?而令妧亦如他,堂堂公主榮耀並未帶給她多大的幸運,卻多得是數不清的悲哀,倘若可以選擇,她寧願只做個平凡的女子,沒有天家榮耀,便不會有天家的諸般糾纏。
她溫柔笑道:“從來便不曾需要過。”
他動情將她擁入懷中,“好,我定不負你!”
指腹觸及冰涼門閂,令妧小心將房門推掩住,而後背靠著房門,望著屋內一切不由得笑。她的好日子不會遠了,允聿離開崇京時,便會順道將瑛夕帶上,她原本便是要賜給允聿的,他將她帶上誰也不會有疑心。她日日盼著與他們團聚,心情總要抑制不住地激動。
六日於楊御丞來說,卻還只是回北漢盛京路程的一半不到。
良駒徹夜賓士,體力也略有支撐不住,楊御丞才命眾人停下歇息。皇上交代之事已辦妥,他馬不停蹄便要趕回去,此次離京他便心神不寧,隱隱似有悔意,他也許不該聽皇上的話出來……只是他不來,公主不會信,皇上也沒有第二個人可交代。
“大人,您的傷……”侍衛遞水過來時,一眼望見纏在楊御丞頸項的紗布隱約透出了血印。楊御丞抬手輕輕碰觸,面色凝重,當日之事卻是令他有意外,可他早已來不及收手——
皇上未將真正說與瑞王**之人告訴公主,是怕她傷心;而他未將自己真正的計劃告訴公主,是怕她心軟。
那夜他派人喬裝打扮闖入營地擄走公主,事情順利得叫他有些覺得心悸。為防萬一,他所帶侍衛雖不過寥寥數人,卻皆是以一敵百的精銳,他是準備與南越侍衛惡戰的,卻不想公主營帳守衛之人竟那樣少。
公主是他勢必要帶走的,他卻還要殺一人——冀安王世子,他是胤王心腹,更是認得楊御丞,他若不死,越皇便會知道公主並非是讓土匪擄走。為顧全大局,他不得不下此狠心。
命人將公主先帶走,楊御丞在背後偷襲了允聿,電光閃石之間,那柄將長劍允聿被反手架在他頸項,鋒利堅韌已劃破楊御丞脖頸,允聿只需要稍稍一用力便可抹斷他的脖子,他卻在那看清身後之人的一瞬間收住了力道。
大口鮮血自允聿口中溢位,他踉蹌地半跪下去,以劍身支撐住搖搖欲墜的身子,墨色瞳眸裡沒有恨,聰明如他,那一刻已然明白楊御丞為令妧之打算——勢必要她徹底涅槃重生,再不做劉令妧!
“大人!”耳畔又傳來侍衛叫喚,楊御丞猛然回神,眼前是一片灰白景色,隨行侍衛已坐地休憩,那夜已過多日,他卻仍像是歷歷在目。他的功夫並不算好,卻能一掌就至允聿重傷吐血……他還記得他倒下去時竟笑著道——這樣很好,我很放心。
放心?他竟對他說放心!
楊御丞額角盡是冷汗,要不是顧及隨後趕來的南越士兵,他勢必還不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