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弱笑了笑,道:“我沒死。”
唇邊的鴆酒他才沾了一點,便被太子拂袖打翻。
令妧慌忙轉向跟隨出宮的御醫:“他如何?”
御醫謹慎道:“怡王殿下誤飲鴆酒,索性所飲不多,好生將養幾日,餘毒可清。”
誤飲?令妧冷冷一笑,恨不得一刀殺了面前御醫。
恰是此刻,宮裡來人說皇上病危。
允聿吃力地撐起身子,眼底分明是震驚。令妧卻執意隨著御醫一道入宮去。
皇帝昏厥了半個時辰,又緩緩醒來,卻聽聞令妧來了皇宮。他沒想到時至今日,她還會主動入宮來。
有太監繞出來,朝令妧行禮道:“皇上請王后娘娘進去。”
她正要進去呢!
重帷後,皇帝消瘦虛弱不堪,他倚在軟枕上,喘息著看著緩步入內的女子。
“他沒死……”他低低開口,無限懊悔。
令妧心中填滿了恨意,徑直上前,附於他耳畔輕聲道:“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先帝在監視什麼嗎?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冀安王府的秘密嗎?便是今日告訴了你又如何?太子心慈手軟,成不了大器!”
皇帝的眸子一緊,聞得她又道:“允聿便是昔日梁王遺孤,待你歸天,天下便是夏侯家的天下。若非你今日欲對允聿下殺手,我本不想做得這樣絕的!”
皇帝在聽聞她說梁王遺孤的時候,眼珠子似要掉落出來。又聽得她說天下是夏侯家的天下,皇帝想撐起身子,欲伸手抓住她。令妧起身走開,見御醫端了藥過來,並著幾名宮婢過來喂藥。
皇帝無力起來,眼睛直直瞪著令妧,若是可以,他此刻定想連令妧一併殺掉吧!
他咬著牙,拼盡力氣,卻只從胸膛裡迸出兩個字——太子!
離天明只剩下一個時辰,皇帝突然駕崩。果然如令妧所想,皇帝去的突然,朝中大亂。
令妧早早離宮,在出宮時,遇見帶兵護衛皇宮的姚行年。擦身而過的那一刻,她從姚行年的眼睛裡,看見狂傲與野心。此後數十年,令妧也時常在想,若是知道後來發生的一切,她那時還會用姚行年嗎?
只可惜,生活從來沒有如果。
後來,宮裡傳出訊息,說太子在當夜那場離奇大火中死去。
外戚夏侯家族獨掌大權。
五日後,夏侯家的世子登基,改國號越為周。
怡王為何不登基,眾說紛紜。
有人說怡王得了重病不長久於世,也有人說怡王清心寡慾不要皇位。
更是自此之後,再沒有人在怡國見過怡王本人。
*
茂密林間,一男一女自馬車上下來。一側仍是流淌著潺潺溪水,溪旁那座涼亭依舊在,只是越發地陳舊了。
允聿牽了令妧的手低低道:“總想回來雒縣看看,今日總算有時間了。”他說著,不免低頭咳嗽幾聲。
令妧轉身自馬車上取了風氅替他披上,蹙眉道:“大夫說你染了風寒,早說要你在客棧休息的,你又不聽。”
他淡淡笑了:“喬兒,你還記得我們便是在這裡相遇?”
令妧心頭一動,她自然記得。
她還記得他同她說的第一句話便是“我認得你”,她低頭不免笑起來。
允聿握緊了她的手,緩緩朝林子深處的玉泉寺走去。
令妧自從這裡離開之後,便再沒有回來過。
玉泉寺還是老樣子,只是方丈已換了新人,如今見了令妧與允聿也不認得,看他們穿著得體華貴,只當是迎來了貴客。他二人上了香,緩步走入內院,想去看令妧先前住過的院子,卻見一抹身影自他們面前匆匆走過。
令妧心中一驚,忙脫口喚她:“瑛夕!”
那人亦是猛地怔住,半晌,才回頭看來。瑛夕的眼底泛起了淚水,衝上來,跪下了,哽咽道:“公主……公主真的是您!”
令妧伸手扶她起來,她曾派人暗中打探過瑛夕的下落,卻一直沒有訊息,卻不想竟在這裡看見了她!
“這麼些年,你一直在玉泉寺嗎?那為什麼不來找我?”令妧緊緊握住瑛夕的手,激動得不能自已。
瑛夕的笑容裡略有蕭瑟,低下頭道:“當日我回北漢去找公主,卻沒找到公主,倒是見了……見了裴大哥。”
“裴毅!”令妧猛吃了一驚。
瑛夕的聲音低下去:“裴大哥受了重傷,昏迷不醒,口中還一直念著皇上。”
世弦嗎?令妧卻糊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