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弦眸子一緊,隨即只淡淡“唔”了一聲。
翌日,天方晴好,初初入秋,這樣的天色最適合狩獵。皇上突然說要去狩獵,身邊只帶了中常侍和幾個親信侍衛。
淡色黃昏,夕陽斜掛,一痕餘暉映在翠色牆角,微風裡帶著清涼。
玉致才攜侍女行至靜康宮門口,遠遠便聞得一縱腳步聲急至。幾名太監的臉露出來,為首一人喘著氣道:“口諭——各宮禁避——”
玉致錯愕,只見後面又上來幾個侍衛,乾淨利落將宮門關閉。
“哎,公公,發生了何事?”侍女忍不住想問上一句,可是宮門關得太快,外頭太監也分明是沒有佇足停留。
不多時,外頭便又有一隊人跑過的聲音,聽那整齊沉重的腳步聲,分明是禁衛軍!
玉致面色沉重,現下還未入夜,各宮禁避的事自她入宮以來還不曾有過,傳聞昔日太皇太后死時候倒是有過一次——玉致一陣心驚肉跳,莫不是皇上——
宜雪宮裡,皇太子被驚哭了。賢妃抱著哄了半晌,皇太子紅著眼睛問:“為何不讓昭兒出去玩了,是不是昭兒不乖,所以父皇才下令將昭兒鎖起來了?”
“不是,不關昭兒的事,是你父皇和我們玩遊戲呢。”賢妃的話說得言不由衷,她又哄他一會兒,喚了乳母過來將孩子抱走。
手中絹絲羅巾被緊緊攥在掌心裡,侍女見賢妃踉蹌步下白玉石階,忙欲伸手去扶,卻被她一把推開。方才來宣旨的太監分明是很慌張,賢妃心中不安,上一次各宮禁避至今已過數載時光,還是大長公主封鎖太皇太后薨逝的訊息,打壓崔氏一脈,防止諸王謀亂。那麼如今呢?是皇上出了事,用來防著瑞王一黨的嗎?賢妃惶惶想著,眼下這宮裡訊息進不得出不得,誰都只能憑空想象。
申時三刻,宮門落鎖。
酉時末,楊御丞與秦將軍接到急召入宣室殿。
瑞王府也跟著熱鬧起來,諸位大臣你一言我一語說個不止。瑞王重重一咳,廳內頓時安靜了下去。
丞相捋了一把花白鬍須,皺眉道:“皇上是否真的出了事還不清楚,不過上林苑那邊似乎是有訊息傳來……
皇上墜馬……”
另有一人忙接上:“從馬上墜下來饒是身強體壯也會重傷,更何況是那樣一個病怏怏的藥罐子!王爺,依下官之見,時不我待啊!”
說話間,有一人急奔入內。
瑞王問:“宮門真落鎖了?”
“當真,小人還瞧見楊秦二人入宮了!只有他二人!”
此言一出,全場譁然。
更有人氣勢洶洶,好似今夜就要起兵攻入皇宮內廷似的。
“這分明是要立遺詔!皇太子那麼小頂什麼用?”
瑞王冷冷一哼:“皇太子沒用,楊秦二人可不是吃素的!”
丞相道:“皇上若真是昏迷不醒,王爺大可將宮門落鎖推給楊秦二人,他們如此便是欺君罔上,是造反!屆時王爺便可以保護皇上為名揮軍破宮!楊秦二人落得謀反罪名,便是失盡人心,他們手上的王師兵不攻自破啊!”
果真這樣倒是也好,不過——“皇上若是還清醒呢?”那謀反之人便是他瑞王。
一語成讖。
丞相斂了笑容:“那宮中眼線……”
瑞王略一哼:“興許眼下也探得不了什麼,縱然可以,什麼訊息也傳不出來。”
“那我們怎麼辦?”
“等。”
十幾年都等了,還等不了這幾日嗎?瑞王眉眼深深,指腹一遍遍摩擦著手上玉扳指。
*
漆黑夜裡,一道驚雷劈落。
令妧驀地睜開雙眼,雕花窗外一抹身影靜立。雨還未下,月光淡淡,那抹身影一動不動就這樣折映在窗紗上。現下的時辰,宮人們都已就寢,他每日都在這個時辰來,在外頭守上一炷香,而後又悄悄地走。
令妧恍恍惚惚醒來總會瞧見。
白日裡不來,換成晚上來。
令妧心下頓感苦澀,冀安王爺的話猶覺在耳,可是她實在捨不得,所以才抱著私心拖了幾日,如今病也將好,是再拖不得了。坐起身,悄然掀起了幔紗帳簾,令妧赤足踩在冰涼地面,一步步走向窗臺。
不過是丈餘的距離,這一刻於令妧來說竟像是遙不可及。腳底踩著的不似冰冷地面,而是雪亮鋒利的刀刃。
允聿仍是在窗外站著,這幾日他時常想起令妧與胤王在一起的情形,他還記得她開心的笑。他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