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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的冬天並不冷,明天便是冬至,如果在京城,或者在冰雪覆蓋的唐宮,這個時節,大概穿著皮裘,也會寒氣徹骨吧。
海邊的氣候則和緩很多,風很大,並不逼人,卻也帶著瑟瑟的涼意。
他有點明白,為什麼雲出那麼愛錢了。
“哎,雲出。”待小樹一個不防,唐三身手特利索地繞過他,湊到雲出的身側,拉了拉她的衣袖。
雲出轉過頭,探尋地看著他。
“其實——”他本想說,其實自己還算是一個富翁,如果她肯納了自己,嫁妝會很豐盛啊很豐盛。
可是,話剛到嘴邊,卻被劉紅裳的一聲淒厲的倒吸氣給打斷了,他們不約而同地朝一直默默跟在身後的劉紅裳望過去,只見她面色蒼白,本來就醜得象鬼的臉,更加嚇人了。
“這就是海……”她怔怔地看著遠方,輕聲呢喃道,“王爺說,他會帶我來看海。他果然……沒有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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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六)情敵(3)
“王爺說,等他不再當什麼南王,就會帶我來看海……”劉紅裳痴痴地瞧著遠處如碧玉般的海面,喃喃自語。
唐三與雲出對望了一眼,默然不語。
劉紅裳呆了半晌,突然尖叫一聲,撒開雙腿,瘋了似的朝海邊跑去。
唐三反應迅疾,很開追了過去。
雲出怔了怔,也隨之跑了去。
小樹倒沒動,只是站在原地,微蹙眉頭,看著那三個越來越小的身影,漸漸與海天融在了一塊。
劉紅裳雖然虛弱蒼老,動作卻極敏捷——這一點,雲出早就見識過了。
唐三也不敢太逼緊,白色的衣衫在海風裡舞得像蝶翅,從容地跟在劉紅裳左右。
雲出則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等他們終於停在那柔軟細膩的沙灘上時,雲出大概只有出去的氣,沒有進來的氣了。
“師……師傅……你以後……以後有話就說……千萬……千萬別亂跑了……”她彎著腰,一面喘息著,一面指著劉紅裳殷殷叮囑道,“這地兒壞人多,萬一你跑丟了,碰到他們,劫色……肯定是不可能的……劫財……也沒有……被他們惱羞成怒地打……打一頓,多……多不合算啊……”
唐三無語地看著絮絮叨叨的雲出,不由得抹汗:從前怎麼看不出來,這丫頭這麼囉嗦的?
等以後柴米油鹽了,豈非更是囉嗦?
他終於開始憂慮自己的未來了。
劉紅裳則宛若未聞。
她靜靜地,神色痴迷地看著那片碧藍色的海域,盯著那條遙遠的、永遠蠱惑眾人的海岸線,渾濁的眼睛裡,突然擠出兩行晶瑩的淚珠。
“他不在了……他真的不在了……”她忽然哭了,吐字清晰而哀傷,眼中雖有淚,卻是從未有過的清醒。
“前輩……”唐三小心地走過去,沉默了一會,終於說了實話,“其實老王爺已經過世十五年了。”
“我知道,我一直知道。你們都以為我瘋了,所有人都以為我瘋了,可我沒有瘋,為什麼沒有瘋呢?”她哭著,笑著,那張已然毀容的臉更是可怖難看,卻又有種不可言傳的哀傷,“他是真的不在了,從前,我希望他死,他負我叛我,我希望他死!可他真的死了,我寧願他還活著,哪怕娶一大堆狐狸精,哪怕生一堆孽種,只要活著就行!可是……王爺是真的不在了。你說,這是不是對我的報復?這是不是上天對我的報復?”
唐三沒有做聲,心中卻默默地想:想當年,你劉紅裳才是最臭名遠揚的狐狸精吧……
雲出在旁邊聽得莫名其妙,她插不上話,也很明智地選擇了閉嘴。
劉紅裳說完,似已用盡全身的氣力。她劇烈地喘息了很久,才緩緩地轉過頭,目光虛虛地停在雲出與唐三之間,輕聲問:
“之閒,我的孩兒,他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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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七)情敵(4)
雲出被這句話震得風中凌亂。
她是南之閒的娘?她竟然是南之閒的親孃?
哎呦喂,那她以後豈不是要叫南之閒師兄了?
唐三的表情則很鎮定,他似乎早已知曉一切,聞言,淡淡回答道,“他很好,已經是王朝的大祭司了。”
“大祭司……”劉紅裳臉上卻沒有一點欣喜的感覺,反而是滿滿的憂慮,“歷年的大祭司,都是不得善終的,我的父親,我的祖父,我的曾祖父、我的曾曾祖父……都死得很慘,很慘……”說著,她的神色再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