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朔。
山清水秀人也很怪。
真的如雲出所說,住在陽朔的人,根本就不關心其他人的過往。即便南司月住到了這裡,偶爾會同雲出說話,在外面的人聽起來,便如自言自語一般,鄰居們聽見,卻也只是見怪不怪,淡然置之。
遠方已經被南司月接到了身邊,可他到底不會帶孩子,阿堵和舞殤原是送遠方過來的,只是來了後,他們就賴在這裡不肯走了。所以呢,孩子就非常理所當然地交給舞殤帶了。舞殤雖然沒有什麼經驗,不過,也算是個細心的女人,且她真的很喜歡遠方。
房子不大,南司月與雲出住在正廳,阿堵與舞殤住在後面的廂房裡,遠方有時候跟著南司月睡,有時候,又被舞殤抱著不肯撒手。旁邊的人都看不懂他們之間的關係,但都能看得出來:他們很開心。
離開了南王府,阿堵是開心的。
能呆在南司月身邊,舞殤亦是開心的。
至於南司月……
雖然一直沒有找到能讓雲出恢復的方法,可是能看著遠方一點點長大,用自己的雙手,抱著那個小而較弱的人,看著她可愛的臉龐上燦爛的笑靨,他便覺得很幸福。生命的延續,本身就是一個太難以形容的奇蹟。
每隔一段日子,他就會抱著遠方,坐在雲出的旁邊,細細地講著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他從前不愛說話,與雲出在一起的時候,一直是雲出在嘰嘰喳喳,現在,她沉默了,南司月才發現,自己很會講故事,而且,亦能理解到雲出從前的報喜不報憂。
所有的傷心與寂寞,都小心地隱在日常的瑣碎裡,唯恐自己不小心說出來,讓她憂心難過。
那個時候,遠方就會坐在南司月的膝蓋上,抓著南司月的胳膊,朝那個躺在奇怪的黑色箱子裡的女子拼命地張望。偶爾,她還想伸手去摸一摸,可是冰太冷太冷,哪怕只是碰到了手指,也會把她凍得大哭。
遠方不懂,這麼冷的東西,為什麼爹爹會那麼喜歡?
有時候,手停在女子的臉上,整個手臂都凍得鐵青,他也像沒有知覺一樣,始終痴痴地看著那個人,好像手中撫摸的,不是那極寒的冰塊,而是她溫暖含笑的臉。
只是,那個時候遠方還不會說話,所以沒辦法問出來。
在遠方滿週歲的時候,又來了一個奇怪的叔叔,長得很好看,但又沒有爹爹長得好看,反正,在遠方的眼中,最最好看的就是爹爹,第二是舞殤阿姨,阿堵叔叔嘛,厄,也算順眼——後來遠方才知道,其實阿堵叔叔長得也是好看的,只是她身邊的人都太漂亮了,如果把阿堵放在芸芸大眾中,照樣能夠卓然不群啊。
總而言之,那個新來的叔叔,像爹爹與舞殤阿姨的綜合體,很溫暖很親切的樣子。
他來的時候,遠方正坐在門外鋪的涼蓆上玩。那是盛夏,舞殤阿姨和阿堵叔叔出去採辦生活用品了,家裡只有爹爹和她。
爹爹在大廳裡看書,她則在他的視線裡,自己玩自己的。
遠方很會自得其樂,這一點,與雲出很像,就算把她一個人丟在搖籃裡,單單只是看著屋樑上流轉的光影,看著那些光斑勾勒出來的種種形狀,就能讓她品完半天,不哭也不鬧。有時候,研究到興起,還會自己揮舞著小胳膊小手,在那裡笑個不停。
南司月省了很多事情,雖然有時候,也不得不親自處理被她弄髒的尿布……譬如,在舞殤不在的時候……
但也是可喜的一件事。
因為遠方,他才會覺得生活是真實而鮮活的,那些快樂,並沒有隨著她的沉睡,而一同冰封。
他越來越平靜,而時光,夾雜著日常的嬉笑,悄然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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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見到唐三,南司月也很驚奇。他放下書,從大廳的椅子上笑著站了起來。
唐三朝他點了點頭,並不進去,而是蹲在遠方面前,笑吟吟地看著她。
“你是遠方?”他眉眼帶笑。
遠方眨眼,心裡突然又推翻了之前的判斷:其實,這個叔叔並不比爹爹差啊。
至少,在他這樣對這她笑的時候,有一種很熟悉很熟悉的感覺,從他的眉梢眼角透出來,暖暖的,讓她想靠近。
遠方張開雙手,很歡快地爬起來,邁著小腿走到他面前,嬌嗲地說,“叔叔抱抱。”
一週歲的遠方,會說一些簡單的話,會搖搖晃晃地走一小段路,她被舞殤養得胖胖的,圓滾滾的小雪球,可愛得能掐出水來,兩隻眼睛大而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