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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方氏怒不可遏道:“你是在指責我對老夫人不孝?”
楊嬸嘀咕道:“你對老太爺不孝,滿村都傳開了,還怕多上一條?”
方氏不曾聽到這話,兀自為張仲微生氣,命他在原地跪上一夜,想通了,明早再去請罪。楊嬸急了,雖才初秋,但夜裡還是涼的,這在冷冰冰的地上跪上一夜,明兒準要生病,再說那膝蓋也受不了撒。她來不及去知會林依,先跑去楊氏房裡,求道:“大夫人,二夫人要罰二少爺跪一夜,怎生是好?”
楊氏為張三郎的病心煩意亂,不肯管別人兒子的事,閉眼躺在榻上,道:“白日裡攔了一回,已是盡力了,再無能耐。”
楊嬸又苦求幾句,楊氏始終不開口,無法,只得去尋林依討主意。林依聽她講完,好笑道:“上回是戒尺,這回是罰跪,倒也換了個花樣。”楊嬸嘲諷笑道:“那是她才被砸了個大包,沒得力氣來打。”她侯了一時,見林依毫無思考的模樣,急道:“你不想想法子救二少爺?”
林依奇道:“這還要人救?又沒人盯著他,夜裡睡一覺,明日早些爬起來再跪,不是一樣?”
楊嬸頓足道:“你又不是不曉得,咱們家,大少爺最倔,二少爺最老實,二夫人叫他跪一夜,他絕不會只跪到三更。”
林依沒了言語,嘆氣道:“深更半夜,能有甚麼法子,總不過是去求人,你挨著去求兩位老爺,若是求不動,就只能讓他跪了。”說完腹誹不已,這個張仲微,也太老實過頭,真真是愚孝了。
楊嬸一路小跑,本想先去求張梁,轉頭一想,他是個贊成退親的,怎會去救張仲微,於是調了個方向,去張三郎房裡尋張棟。張棟聽她講了此事,還在猶豫,張三郎卻道:“夜裡涼哩,何苦家裡再添個病人。”張棟聽著兒子聲音有氣無力,心裡一酸,便答應下來。夜已深,他不好直接去尋方氏,只喚了張梁出來說明,張梁對兄長,向來只有聽從的,問也不問,就遣任嬸去叫張仲微起來。
楊嬸尾隨任嬸,親眼瞧見張仲微爬了起來,這才將高提的心放下,去回報林依,叫她知曉。林依嘀咕道:“挺簡單一件事,非叫他弄得複雜化。”楊嬸抹著額上的汗,笑道:“老實總比滑頭好。”林依不與她爭辯,卻叮囑道:“往後若是仲微再要與我幫忙,你可得攔著他,這般被二夫人罰來罰去,可不好耍。”楊嬸也是怕了方氏,忙點了點頭,突然想起偷聽來的言語,忙將方氏要退親一事講與她聽。林依卻不擔心,笑道:“她那是氣話,還未出孝,二老爺不會由著她在孝中生事。”
楊嬸急道:“孝期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你得早作打算。”林依見她比自己還急,忙安慰她道:“放心,我自有打算。”楊嬸曉得她一向是有主意的,聞言稍稍放心,辭了出去。
對於自己的這門親事,林依自做張家租客,就已想好了該如何行事,只是在此之前,須得先賺錢。她心中有目標,任甚麼事也影響不到心情,躺到床上舒舒服服睡了一覺,第二日起了個大早,到城裡尋到丁牙儈,照著之前談好的價錢,買下了李三家年產二石的一畝地。她雖借用的是莫須有的“姑姑”名義,但地契上籤的名字,其實就是“林依”,絲毫不影響兩年後報上“閏年圖”。
林依躲在屋裡,將加蓋了官府印信的地契反覆讀了好幾遍,再小心將其與戶帖放在一起,以備來年造“閏年圖”之用。再過個把月,就是秋收,連丁牙儈都贊她這畝地買的划算,如今糧價雖降了些,但一斗至少也能賣到四百五十文大鐵錢,一石十鬥,二石二十鬥,這畝地的出產,毛利九千文。
林依獨自一人坐在桌邊傻樂了半晌,才想起那地裡的稻子,不會自己飛上來,須得有人去收,不過這也不難,大不了再託丁牙儈僱個人來幫忙。事不宜遲,僱人須得趁早,雖還不到收穫季節,但總得有人照管。她頭回當個小小地主,等不得第二日,當即起身,又朝城裡去。
丁牙儈聽過她來意,替她出主意道:“現下等著秋收罷了,僱佃農實在划不來,不如我叫李三幫你盯著,待到秋收完,你把幾個辛苦錢與他,若是他活兒做得好,明年你再僱他。”
眨眼田地主戶變客戶,林依暗發幾聲感慨,福身謝丁牙儈好心提點,讓她不花冤枉錢。從丁牙儈家出來,她順著商鋪林立的街道,尋到一家專賣傢什器皿的,照著自己房中的那幾樣挑了,指給掌櫃的瞧,問道:“共需幾個錢?”掌櫃的瞧她年小,又作村姑打扮,懶怠出聲,只伸出三根指頭晃了晃。林依默唸,三千文,也不還價,轉身回家。
隔日,戶長來張家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