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藏著那把扇子,待要辯駁,楊氏卻已出聲喚流霞,命她將田氏送進東廂第一間,從今往後,不許踏出房門半步,一日三餐,全送到房裡去吃。
田氏被軟禁,嚇得渾身發軟,哪還敢提團扇,忙把嘴緊緊閉了。流霞一人拉不動她,又喚了流雲和小釦子進來,三人同心協力,將她攙進東廂,勸道:“三少夫人,你是守節的人,出不出房門都一樣,你瞧這屋子,二少夫人親自帶人收拾的,色色都齊全,你就安心在這裡吃齋唸佛罷。”
這番勸慰聽在田氏耳裡,怎麼都不是滋味,一時覺得是奚落,一時覺得是挖苦,忍不住伏在桌子上嚎啕大哭。
流霞幾人退出房門來上鎖,提醒道:“三少夫人,要哭也小聲的些,不然被大夫人聽到,得送你回鄉下去。”
田氏心想,早知進城來是這番光景,還不如獨自在鄉下逍遙快活呢。她這般想著,那哭聲就愈發大了起來。
流霞聽得直皺眉,又怕楊氏怪罪,忙走進廳裡去,道:“大夫人,我去勸勸三少夫人?”
流雲嘀咕道:“有甚麼好勸的,直接塞塊帕子了事。”
流霞一掌摑去,罵道:“三少夫人是主人,豈容你這奴婢多嘴?”
流雲委屈,欲申辯,楊氏冷冷看她一眼,道:“不懂尊卑的妮子,打得好。”
流雲嚇得冷汗淋漓,縮了頭,不敢再吱聲。
流霞又請示楊氏,如何待田氏。
楊氏還帶著氣惱,道:“不必管她,哭累了,自然就歇了,若旁人問起,就說她思念亡夫,這才哀切不止。”
流霞應了,退至一旁。
楊氏想起田氏被撕開的抹胸,就心神不定,於是命流霞請來張仲微;道:“田氏承蒙時大官人相救,該備個酒謝他。”
這話在理,縱然張仲微對時昆沒好印象,也不得不答應下來。回去轉告林依,讓她做準備。
隔日,時昆接到帖子,笑一聲“張編修做了祥符縣父母,倒離我很近了些”,吩咐長隨備厚禮,動身赴宴。
張仲微到外面待客,林依在裡面清點禮物,大小盒子擺滿了桌,這時昆,竟是上到楊氏;下至張家新來的小丫頭,一個沒落下,人人都有份,讓人不得不感慨,如此八面玲瓏的人,怨不得生意做得好,發大財。
林依注意到,除卻三位夫人,就屬送與青苗的禮最厚,錦盒裡盛的,竟是兩支鑲珍珠的金釵,光彩奪目,把流霞這姨娘的禮都壓了下去。
林依心知有緣故,沒有聲張,待其他人的禮物都分發了下去,才獨留下青苗;將那錦盒遞與。
青苗開啟盒子,見是一對價值不菲的金釵,嚇了一跳,忙丟回林依手裡,道:“這禮太重,我收不起。”
林依道:“收不收得起,由我說了算,但其中有甚麼緣故,卻得由你告訴我。”
青苗不是扭捏之人,大大方方把在工地上的一些事講了,道:“二少夫人,你是曉得我的,不願與人做小,時大官人把我想差了。”
林依蓋上盒子,道:“那這份禮,還真是收不得,待會兒叫二少爺還與他。”
青苗笑道:“還是二少夫人懂我。”
林依見她臉上帶笑,眼裡卻是惆悵,不免暗歎一口氣,起身開了自己的首飾匣子,取了一隻珍珠簪,遞與她道:“這是大夫人自衢州帶來與我的,雖比不上時大官人的那兩支,但也算好的了,你且拿去戴罷。”
青苗搖頭,不肯接。
林依也知道,青苗的惆悵,不是為金釵,但還是把珍珠簪插到了她頭上,道:“這是獎勵你有骨氣。”
青苗謝了賞,告退出來,順著天井新移的一排海棠,漫無目的地走著,不知不覺,竟走到了外面去。合該她與時昆有緣,才出門,就遇著了。時昆見了她,又驚又喜,道:“我這幾日生意忙,不能在工地待著,匆忙去了兩次,卻又沒見著你。”
青苗沒好氣道:“那又不是你的地,不消勞煩時大官人每日去盯著。”
時昆笑道:“你還是這脾氣,不曾改。”
青苗見他擺出十分熟絡的樣子來,更加生氣,扭身就走,時昆就叫住她道:“你頭上多了珍珠簪,卻不是我送的。”
青苗猛退兩步,恨道:“我雖是個奴婢,也容不得你這般輕薄,若再叫我聽見這樣的話,休怪我不客氣。”
時昆覺得她是誤會了,上前兩步,想要解釋,青苗卻以為他要耍混,撿起一塊石子就丟了過去,沒想到,那石子雖小,卻有個尖角,正中時昆額頭,立時流下血來。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