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我笑笑。
“比哭還難看。”江謹瑞無奈笑道,“為什麼不跟著去?”
“也許,我可以作為一個朋友以後去看望他。”
“為什麼,想通了?”江謹瑞遞上鞋子,“每次都忘記穿鞋。”
我低頭看看腳上一隻穿著拖鞋,一隻光著腳,不知道另一隻拖鞋不翼而飛去了哪裡:“謝謝。我想,何傾不需要我了,LISA比我更適合。”不知是自圓其說,還是自欺欺人。
“你這樣想就好。”江謹瑞拉起我。
“去哪?”
“去醫院。”江謹瑞回過頭,“我應該是世界上最寬宏大量的情敵了。”
“對不起。”
“你還是說謝謝比較好聽。”謝謝你,江謹瑞,謝謝你在我最困難的時候幫助我,對不起,我忘不了何傾,如果可能,我更願意你做我的哥哥。
車子在馬路上疾馳,江謹瑞的臉卻很平靜,似乎車子很平穩很緩慢。“不要擔心。”江謹瑞眼睛直視前方,“他不會有事的。”
離茂山彎居最近的便是第一醫院,我們是在急診室外見到LISA的;LISA剛從掛號區回來:“輕輕。”LISA轉向江謹瑞,“你是?”
“我是陸輕輕的朋友,江謹瑞。”江謹瑞說道,“他怎麼樣了?”
“還不知道,還在動手術。”
在兩個小時以後,何傾還是沒有出來。氣氛變得沉重了。
時間是如此之快,又是兩個鐘頭,我第一次希望,時間走慢點。
何傾,就在門內的手術檯上,我,坐在門外的椅子上,等待,除了等待,做不了別的事。不知是什麼時候,江謹瑞走了,LISA似乎也離開了一段時間,我似乎沒有辦法去想,他們去哪了,他們去幹什麼了。
我在想,何傾躺在冰冷的手術檯上,他不會動,不會笑,不會摸著我的頭笑著說:“輕輕,別掉口水。”不會在我被蛇咬的時候,蹲下身:“坐著,別掉下去了。”
何傾終是被推著出手術臺了,急診室的燈關了,走廊上的燈亮了起來,這一等,已是晚上。我急忙站起來,何傾躺在手術架上,臉色發白,嘴唇抿著,眉頭緊鎖,病服空蕩蕩地露著瘦削的腳骨,我第一次發現,何傾也會虛弱成這樣。
“誰是病人的家屬。”拿著病單的是一個年紀50左右的醫生。
“是我。”
“你跟我來一下。”
我跟著醫生去了辦公室,忐忑不安地坐下:“醫生,你有什麼話就直說吧。”這種情景很常見,在醫院,原來老頭就是這樣對著不治之症的患者的家屬這樣做的。
“我覺得應該把病人儘快送到原來接手的醫生那裡,他的病情只有從前的醫生最清楚。在這裡,我們只能治根,不能治本。”
“原來的醫生?”
“是的,我們推斷出病人在五年前已經動過一次手術了。”
“醫生,他得的是什麼病?”
“如果沒有猜錯的話,應該是顱後窩腫瘤。”醫生頓了頓,看看我,又繼續道,“至於是哪種症狀,我們無法猜測,需要問他原來的主治醫生。”顱後窩腫瘤,又可稱為腦瘤的一種。
“那麼……是良性的嗎?”
“這要看他接下來的檢查。”
“謝謝醫生。”我聽不到自己的聲音了,我終於知道,為什麼何傾會時常頭痛,時常緊鎖眉頭,時常胃痛,在婺源的時候,何傾對我說過:“輕輕,我們會一起走下去的吧。”我不知道,原來他是害怕,害怕也許某一天覆發。
我回到病床旁,何傾躺在床上,安眠藥的藥效還沒過,我如此近距離的看著他,何傾長長的眼睫毛在微弱的燈光下投下柔和的陰影,我湊過去,吻了吻他的額頭。
空蕩的走廊上,我撥了手機號:“LISA,我是陸輕輕。我有事找你。”
這是醫院康復樓下的花園,LISA買了盒飯過來給我:“我剛剛去買盒飯的。”
我接過盒飯:“謝謝。”
“對了,你要問我什麼?”LISA找了一處長椅坐下。
“你知道何傾有遺傳病,是嗎?”
“你知道了。”LISA微微有些驚訝,“是,他確實有遺傳病。”
“是……良性,還是惡性的?”
“五年前的時候是良性,現在復發,我不知道。”
“之前住院的時候,不是什麼耳朵痛,是不是?”我想到何傾失蹤的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