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會如此問,沉默片刻,忽然微笑道,“哲哲,我若是說是,你會相信麼?”赫連哲哲遲疑半晌,還是輕緩而堅定的搖了搖頭。摩迦唯歌苦笑道,“你瞧,答案不是呼之欲出了麼,你還要問我作甚?”赫連哲哲蹙眉道,“唯兒,我一直以為你對皇兄是真心實意的,所以才會甘心入了這後宮,現在看來,並非如此。”摩迦唯歌嘆道,“若是不來這龍熙朝,我還是個在樓蘭輕鬆愉快的公主,平平安安地出嫁,生子,老去,也是個好事。”
赫連哲哲伸出纖長的手指撫上她的臉,細細的描摹著摩迦唯歌的面容,喃喃道,“唯兒,我們都長大了。”摩迦唯歌嘆道,“長大不是好事,但也並不壞。”“記得從前我難受的時候,你總會陪著我走一走,現在我想走一走,你肯相陪麼?”摩迦唯歌欣然應下,“自然。”她扶著長公主站起身時,自小到大一直紅衣的長公主忽然神色有些悽惶地握著她的手,“唯兒,你說你會一直煮粥給我喝的,對不對?你不會離開的,對不對?”摩迦唯歌不知道她如此強烈的無安全感是從哪裡來的,握緊她的手,用力點了點頭。赫連哲哲瞧著她已完全綻放的容顏,倏然間淚眼朦朧。年輕的長公主與樓蘭公主、龍熙寵妃都正處在最美的年華,在最美的季節攜手漫步在花叢中,容顏絕美的如同仙女兒一般。玄親王只看到一樹的花瓣,在風中飄然飛舞,繽紛落在草坪上,長公主大紅色地宮裝耀眼熱情,摩迦唯歌淡紫色的長裙清麗出塵,美得令人目眩。兩人執手笑談,神色輕鬆,好像畫中走出一般。
那是他一生中,所看到的最美的畫卷。
只是不管是長公主還是玄親王,都不知道,其實黑暗已經悄悄向他們襲來,光陰逐漸黯淡,甩開水色袍袖向前望去,是一片黑暗。身在混沌之中的幾人掙扎著前行,卻不知前方只是一片沼澤,足以湮滅他們的一生。身在龍熙朝最上層的位置,卻見不到尋常百姓都能日日見到的陽光。許多年之後長公主仍回想起今日的場景,摩迦唯歌挽著她的手,語笑晏晏,在漫天花瓣中緩緩前行,似乎握住了她的手,就是握住了整個天下。許多年之後她仍有一個習慣,就是煮香菇雞肉粥喝。只是不管她怎樣研究,怎樣加入多種作料,卻依然無法達到當日的味道。摩迦唯歌做的粥並不好看,卻格外好吃,又過了很久她才恍然,美味的粥只有那一份,而美好的記憶,也只留在當初,留在龍熙歷七年。
這一年發生了太多的事情,初夏時江南道的洪水氾濫,死傷無數,沖毀了多少良田。黎民百姓流離失所,哀鴻遍野。一時間江南道人心惶惶,長公主與玄親王也再也顧不上皇上的密旨,讓官員們放下心來去安撫百姓,玄親王親自監督富戶們開倉派糧,摩迦唯歌在街頭巷尾布了災民安置所,有時甚至親自熬粥蒸饅頭給災民們果腹。民間對這位後宮之中的娘娘印象極佳,特別是當女子不畏這混雜的味道,親切隨和的安撫災民們,並傳達皇上的撫慰之意,就連那些官員們都無法相及。女子日夜忙碌在災民所,事事都要親自過問。慕容羽軒瞧著心疼,忍不住問一問她為何一定要自己上陣。然而摩迦唯歌卻告訴他,穿越之前她曾親身經歷過汶川地震,並且在地震之後做過志願者,見過了無數難民後,她明白那種失去親人和家園的痛苦,這世上縱然又再多的陰謀與詭計,卻終究有關愛存在。她所做的一切並不是為了給永辰帝增加民望,也不是為了眾人感激自己,而是為了讓自己的良心得以安康。慕容羽軒明白了她所想,淺淺微笑,以他的身份自然不應到難民中去,然而自此以後,年輕的寵妃身後總是跟著一位容貌俊秀絕倫的年輕人,離鏡宮的少宮主喜好白衣,臉上總是帶著有些邪氣的笑意,幾乎不說話,卻溫暖的很。
過了不久,摩迦唯歌就聽天音說,有災民為她和慕容羽軒立了生祠,日日供奉,女子自然不似那些人認為為自己立一個生祠是很值得驕傲的事情,她總是覺得這些東西好似是自己已經去世後的紀念。永辰帝在帝都日夜為了江南道密如雪花的奏摺而忙碌,摩迦唯歌有些歸心似箭的感覺,迫不及待地要回京去侍候在永辰帝身旁。她思考了這件事很久,終於忍不住向赫連哲哲辭行。然而紅衣的長公主掃了她一眼,隨手丟給她一封信函,淡淡道,“先看了這個,再決定要不要回去吧。”摩迦唯歌疑惑地瞧了她一眼,開啟了信函。其時永辰帝已有十幾日沒有信函,她匆匆掃過不甚重要的帝都之事,目光落在一行字上,已定葛朗泰尚書之女葛嬋為皇后人選,並將擇吉日大婚。她反反覆覆地看了很多遍,生怕自己看錯了。然而赫連哲哲淡淡道,“還回去麼?”摩迦唯歌緩慢卻堅定地搖搖頭,露出一絲釋然的笑容,將信函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