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挽的眉梢挑起,望向身側難得伏得如此乖順的身影,皺眉低頭問道,
“音兒說什麼?”
璃音沒有再說話,只是靠著那個肩膀,一瞬間睏意席捲而來,忽然很想就這樣沉沉睡去。
“丞…丞相大人…。”
這時遠處跑來一個灰色粗布的人,璃音昏沉的眼眸復又清醒了幾分,離開那個讓她有些莫名留戀的肩頭,把被炭火燻得黑漆漆的小手往身上一抹,也顧不得將一綹散落的頭髮順到耳後,站起身來。
來人一看就是一路跑過來的,跑到璃音面前已經上氣不接下氣,卻仍舊大口大口喘著氣的要把話講出來。
“大人…刺史,刺史大人吐了幾口血,但是高燒穩住了,雖然還沒退燒,但是看起來是不再惡化了!”
璃音聽到這句話眼睛登時明亮了起來,內心也有如跟打了雞血般的激動。雙拳握起,幾日的煎熬與無望終於在此刻全部化為值得二字,如困境之獸見到牢籠的缺口,全身的細胞似乎都在叫囂和歡呼。
有效果了,藥起效了!
“快,召集大傢伙儘快把藥熬出來,給全部病人服用!”
那人領命而去,璃音站在原地,澎湃的心緒慢慢平復,緊繃了多天的心絃漸漸鬆弛下來。
藥方,藥方,雖然村子裡已經死了這麼些人,雖然他們煎熬瞭如此之久。疫病的產生,流傳,滅絕都有一定的週期,現在這個時候雖然算不上將其遏制在鼎盛時期,甚至是有些偏後,或許還沾了點疫病自身消亡的光,但好歹是控制住了,沒有傳播出去。
而黎昕也保住了性命,在這最後一刻。
璃音微微一笑,老天奪走了黎昕很多,卻也還算是厚愛於他的。
思想一旦開始鬆弛,疲倦便登時如排山倒海般的襲來,璃音站在原地卻忽然覺得頭髮沉,重重的晃了兩下,在後知後覺的意識到這具身體已經快到極限之前便眼前一黑,終於完全失去了意識,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前倒去。
身後的司空挽眼神一緊,疾速上前一步接住那人飄然倒下的身體,望向她微微泛白的雙頰和青黑的眼圈,眼神暮的黑了下來,將璃音打橫抱了起來。
身邊往來的人群因為璃音的忽然暈倒而都有些驚訝,紛紛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更有人嘴比身體反應快的幾乎就要驚撥出口,這時卻只見那位抱住丞相大人的淡紫衣袍年輕公子倏地抬起頭來掃過來一眼,眾人卻皆因這一眼而不禁打了個寒戰,登時噤了聲。
司空挽小心的將璃音沒有支點的頭按進自己懷中,也沒有抬頭去看向周圍的人群,低沉的嗓音卻清楚的飄進在場的每個人耳中,
“丞相暈倒之事不得外傳,否則,本公子不介意再多幾個人給疫病陪葬。”
抱著懷裡瘦削的人兒向前走去,周圍的幾人皆是噤若寒蟬,被這位一直伴在丞相左右卻又不似大夫的年輕公子此時冰寒的眼神所懾,都低下頭來慢慢散開,邁著有幾絲顫悠的步伐,該送藥的送藥,該商量的商量。
司空挽走了兩步停下,忽然轉頭看向一旁的一位年紀稍長的大夫,老大夫驚得倒退了兩步,卻只見到司空挽直直的盯著他冷冷道,
“你,來丞相屋子替他診治。”
說罷便掀開衣袍一角,抱著懷裡的人縱身一躍,輕巧的跳上屋頂而去,頃刻間便沒了身影。
光風霽月踏青雲 第八十章 你醒了,真好
璃音的這一覺睡得很不踏實,似乎是一直在黑暗之中摸索行走,眼前不斷晃過斷斷續續的記憶碎片,時而是前世裡南禾拿著消音槍冰冷的對著自己,時而是那些接連不斷怎麼都殺不完的黑衣人,時而又是黑衣的十五離自己越來越遠,她伸手想去抓住卻什麼都抓不住,時而又換成一襲紫色的背影模糊的立在自己身前,一瞬間便消失不見。
晃盪不安的夢裡,卻總感覺有什麼順著喉嚨流入身體,一路帶起苦澀的味道,卻讓她從胃部開始連帶著身子都有些暖和起來。
掙扎了許久,最終那些夢魘完全消逝,她的夢境安靜下來,完全陷入了一團黑暗。
眼珠轉動了一番,璃音慢慢撐開了眼皮。
光亮讓她的眼睛條件反射性的眯了起來,適應之後再次睜開,頭向外偏著的角度便讓那個坐在椅子上的身影映入眼簾。
腦子剛剛清醒,視線還有些模糊。璃音盯著那襲淡紫色,視野由模糊到清晰,那個略微斜坐在椅子上,胳膊撐在木桌之上單手支著下巴小憩的男子輪廓便逐漸鮮明生動起來。
他似乎是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