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總會吃不消的。”她早就勸過他了,可他每次聽見總是淡淡一笑,不放在心上。而她走了,就沒人在他耳邊提醒了,所以她走之前,仍不忘囑託一遍。
“還有,水月是名好姑娘,你不要辜負她。”這是她最在意的,她希望他能幸福,希望她回來時,他已經娶妻生子了。
他看了她一會,總是淡然的眸子裡閃過一絲黯淡,有些話想說卻開不了口,終究像是初春的薄雪漸漸消融到了地底,無影無蹤,他點頭:“我知道。”
不管他是不是敷衍她,她也只能說這麼多了,語言常常顯得蒼白無力,她相信,過些時日,他會想通的。
“還有一件事,若東蒼國想與南離聯手,我希望你能多加考慮。”這一年多的時間裡,她並不太關心外界的情況,但有些事情她卻能分析懂得。
東蒼富甲天下,南離魚米之鄉,此次東方颺前來,必定是為了說服宇文昭聯手。
“你擔心什麼?”宇文謙玉並沒有問她為何會知道這事,她一直都是聰慧的,怎麼會猜不到這一層。
“一個是錢之大國,一個是糧之大國,東蒼國想與南離聯手扼斷天下糧財命脈不足為奇。但在亂世,錢財一定會貶值,而糧草卻會變得稀缺,所以不管對天下,對南離來說,這都不是一筆好買賣。所以現在儘量囤糧,不要賣給東蒼國。”糧草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她知道遲早有一天天啟會需要向諸侯國借糧,而南離有宇文謙玉,她更放心糧草落在他手中,而不是東方颺。
“你放心,若有朝一日,天啟需要糧草,我一定儘量幫你。”不需要她明說,他就知道她考慮的是什麼。
這場戰事已經拖了太久,而這一次,看大溯方面的動態,應該會傾舉國之力南侵,這是一場不死不休的征戰,他不會再像五年前那樣袖手旁觀,他的承諾,是為了贖罪,亦是為了保護她。
“謝謝。”彎起嘴角,朝他一笑,宋曉接著說道:“自古只有軍隊才能保家衛國,南離雖然有天塹,大溯不會這麼快打到這裡來。但始終沒有強大的軍隊保護,而各諸侯國包括東蒼亦是如此。以前是靠帝國軍護衛,但若天啟覆滅,各諸侯國在大溯鐵騎面前,將沒有任何自保能力。我不是危言聳聽,我知道賽揚族的可怕,他們是天生的軍人,他們的戰鬥能力舉世無雙。中京尚存,那是因為大溯目前還沒有傾舉國之力。但你我都知道,這一天不遠了。等到帝國軍全軍覆沒,那整個漢族便會淪為魚肉,任人宰割,而從此不再有九州,不再有華夏。”
被她的話動容,瑾兒能看得如此明白,甚至連各國的利弊都分析如此透徹,可為何坐擁封地的藩王諸侯們卻如此鼠目寸光。
“若真有那一天,宇文謙玉也不會做歷史的罪人。”這是他從來沒說過的話,以前他總是顧忌皇兄,然而如今瑾兒身為女子,卻要去保家衛國,他堂堂七尺男兒又怎能毫無作為。
“有你這一句,我就放心了。”相信他的為人,既然他承諾了,就一定會做到。等到她需要他的幫助時,她知道他一定會出現。
“倒是你,你的身份還不能暴露,所以軍中只會有君正知道,你萬事要小心。”提醒她,她現在不是尊貴的公主,而是大溯的棄妃,天啟的叛徒,特別是心兒的存在一旦暴露,她的處境會更加艱難。
“我知道。”雖然她並未叛國,但在大溯呆了幾月卻是不爭的事實,再加上她所生孩子的父親是敵國主帥,就更加讓她百口莫辯,還不如從一開始就不表明身份,等到大局一定,她就會用命去救心兒,她和帝軒一死,心兒的身份也就不會再給孩子帶來危險。
“戰事兇險,你切莫因掛記心兒而令自己分心。”宇文謙玉提醒她道,今日一別,不知道何年何月再回,她想念孩子也在情理之中,但不要因此而出現意外。
“我懂的,為了心兒我一定會活著回來!”當了母親,她才懂得那感覺,便是為了孩子要她粉身碎骨她也心甘情願。
她活了兩世,並未享受過多親情,母親成天和那些男人打情罵俏,常常忘了她的存在,而遇到老師之後,她的絕大部分時間又是在軍營中度過的。
當她有了心兒,她才知道心被填滿是什麼感覺,那血脈相連的感動,讓她即使遭受了這麼多磨難,仍然感謝老天賜給了她心兒。
天色漸漸敞亮,像似籠罩在蒼穹上的薄紗被人揭去了,天邊雲彩被陽光鍍上一層金色,宇文謙玉低頭看著即將遠去的女子,輕聲開口:“一路珍重。”
“你也保重。”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旋葉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