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刻,春陽和煦,灑下點點暖意。
青府正門前紅燈高掛,一行百來人的迎親隊伍整裝待發。男男女女皆是新衣裹身,容光煥發。
但見間中那一身飄逸紅衣,髮束紅巾的新郎倌踏鐙上馬,前頭開道的便擊鑼一聲。霎時間鼓樂齊鳴,一干人眾星拱月般簇擁著喜色滿面的青穹,浩浩蕩蕩往前行去。
這一樁婚乃是武帝所賜,原本青氏族人還對那平民出身的柯家女兒頗有微詞。不承想天勝女帝臨朝後,論功行賞。因著歷代柯家男子暗護皇族之功,加之柯語靜治理西坤六街得法,便賞了柯達人一個郡王頭銜,破格封柯語靜為郡主。
雖說並無實權,名頭上倒也與青家算是旗鼓相當。況且如今柯家有女帝這個硬實的後臺在,青家的老資格們一琢磨,總比讓宗主娶個沒背景的富家千金進門強,不滿的情緒也就消得差不多了。
規矩上,新娘近戌時才到得。了夫家,客人們也差不多那時候才會陸續到。青家的老資格們眼瞅著迎親隊伍去得遠了,他們這一大家子又難得聚一回,索性趁著這空兒,圍坐廳中聊些閒話。
青嫣以公主身份回家替哥哥操。持婚事,論品銜較在座的任何一個都高,主座自然是讓她坐了。
青家的老資格們一反從前的。大爺態度,個個堆了笑說些應景的喜慶話。她見慣了勢力嘴臉,也不往心裡去。笑微微同他們有來有往,多數時間都充當了聆聽者的角色。
老資格們看她不擺架子,膽子也漸漸大起來。也不。知是誰起的頭,聊著聊著就聊到天勝女帝的身上去。
“連著換了三趟,結果一年不到,年號還是改了天勝……唉,早知會有這麼一天,當初怎麼勸都不該讓穹兒去討那封休書啊。”
“是啊,誰想得到會發生那麼大的變故啊。若是穹。兒沒出府,這會兒除了白大將軍的兒子,也就咱們穹兒最風光了。”
青嫣聽得暗暗。搖頭,笑道:“諸位叔伯可知,我哥同靜郡主這樁婚事是誰人牽的紅線?”
一時間廳內人皆停了話語等她下文,只見她笑而不語,只豎起個指頭朝上頭指指。眾人登時汗淌,再不敢做那千秋大夢。
沉默半晌,有人嘆道:“難怪了,老夫就說怎麼看,穹兒與那靜郡主都是天生一對,原來是吾皇親做的媒……吾皇當真是目光如炬,慧眼識人啊!”
眾老紛紛附和。卻有個不和諧的聲音突然冒出來:“目光如炬?我看她和那西六扛把子是同道中人,惺惺相惜才是。”
眾老大駭,青嫣卻悄悄彎了嘴角。定睛一看,說話的乃是個在明淵閣做學士做了幾十年的老學究。
旁人急急打岔勸他莫要再說。他似聽不見,捋著花白的鬍鬚,似笑非笑地道:“諸位難道都不在朝中述職?莫非三天前早朝只我一人在場?不是我老了愛說道,你們自個兒想想,從先帝到太上皇,有誰如她那般蠻橫霸道的?”
眾老沉默。看他意猶未盡,勸也不聽,幾個小字輩匆忙跑去門外望風,連青府的丫鬟小廝都趕開了,只怕叫人把他那些大逆不道的抱怨話聽了去。
他果然又開口:“早朝的時辰本是高祖開國時就定下的,她卻說什麼起不來,非要推遲半個時辰。要不是今兒穹兒娶親,咱們申時怕還得去參加她那什麼下午茶會呢!哼!你們瞅瞅史書,有哪代明君會說‘普通事務僅需遞折,需要重點討論的議題必須在頭天下午茶時間提出,緊急事務除外。提倡言簡意賅通俗易懂,嚴禁朝會上長篇大論引經據典言之無物,允許辯論,但出現人身攻擊的按情節輕重扣除俸銀不等。’?”
他年紀雖大,記憶力甚好,學得是一字不差。只是五六十歲的老頭子模仿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說話,真是說不出的可笑。
有定力差的,忍不住笑出聲來,惹得這位老學究愈發火大,“這種事是笑話嗎?經綸典故本就是治國之本,她不許引用,那咱們還讀那麼些年書做什麼?”
四十多歲的禮部尚書為著在家族裡資格不夠老,一直充傻裝愣,這時候卻也捺不住皺眉道:“族叔這話就有點偏了。皇上禁的是言之無物,沒說不讓人引用經綸典故。再說了,往日您不是總說早朝得站一個時辰太累人麼?現在皇上金口一開,早朝上不用扯那些雜七雜八的事,長話短說,大家不是都輕鬆多了?”
眾老裡返老還童的憤青不多,對他這番話深有同感,幫腔說了幾句。那老學究被堵得憋悶,不禁脹紅了老臉:“那就算她這改得有理,可另外那事算什麼?跟閹人同桌,你忍得下,我還嫌丟臉呢!”
他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