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公主尚未醒來……”
白可流即將步下臺階的腳又收了回來,愕然地揚眉,“尚未醒來?那你來做什麼?”
紫因似笑非笑地一瞥他,又輕輕垂下眼去,“因為公主病了。”
“病了?”三個男人異口同聲地反問,對這樣的答案大是意外。
紫因微微點頭,“公主回房後睡了不到半個時辰便醒來。先是說太熱,頭疼,摔掉了被褥和枕頭。後來又說很冷,額上汗出如漿,加了四床棉被卻依然瑟瑟發抖。大約一盞茶的工夫,突然昏迷不醒……”
紅少亭哪還聽得下去,急道,“剛才不是還好好的嘛,怎麼說病就病了?你愣著幹嘛,還不快去傳太醫!?”
他卻不慌不忙地回道,“啟稟皇上,江太醫已為公主診視過,說是……”瞟眼白可流,驀地合攏了嘴唇。
“御醫說了什麼?快說!”紅少亭佯作不見,加重語氣催促道。
“太醫說公主此前未進水米,穿著溼衣服在風地裡站了大半日,之後食葷腥又飲酒過量,風邪入體,衛氣受遏。需得靜心調養三五個月,才可痊癒。”
“三五個月才可痊癒?”紫幕錦也不禁愕然,嗔怪地瞟眼白可流,嘴唇動了動,卻什麼話都沒說。
白可流一直蹙眉不語,見素來沒脾氣的紅少亭竟也露出些惱怒之色,乾咳一聲,“皇上……”
“江太醫此時還在麟祥宮中麼?”紅少亭不等他說完,望著紫因突兀地迸出一句。
“是,皇上。”
“你先回去——傳朕的話,朕未到麟祥宮之前,不許任何人離開麟祥宮半步。還有,讓人守住麟祥宮大門,沒有朕的旨意,其他宮的人一律不準進入。”
“是,皇上。”
瞧紫因離去,紫幕錦眼中蕩起點疑惑,“皇上,您這是……”
紅少亭卻不看他,只淡淡一瞥白可流,“笑兒本就體弱多病,今日又受了驚嚇……如果那奴才無人撐腰,也不至於猖狂若此。紫愛卿還是速速令刑部查明真相,朕不希望笑兒再遭遇同樣的事情!”
紫幕錦一愣,“皇上的意思是……”
他冷笑一聲,又道,“明日早朝時朕就想看到禮部的摺子……兩位愛卿好好商酌吧,朕要去看笑兒了。”言畢拂袖便走,將難題統統留給他們。
紫幕錦皺皺眉,扭頭一瞪白可流,“這回你滿意了?”
白可流卻宛若未聞,凝神望著黃燦燦的菊海,眉眼間居然蘊了笑意,“紫老兒,你說……‘天勝公主’這個封號可好?””你這蠻牛何時變得這般有文采了?”紫幕錦微愕,不由自主地介面,“天子之女,聖潔不可侵。這當然……”
白可流低笑出聲,“聖潔?你想到哪裡去了!我說的是‘百戰百勝’的‘勝’!”
“百戰百勝?我看你是領兵領多了,腦子裡除了打仗就裝不下別的事!”紫幕錦忍不住嗤笑道,“如今太平盛世,又何來勝敗?”
“是麼?”白可流不以為然地笑了,“可在我看來……今天的每一仗,這位公主都勝了呢……”
紫幕錦心神一凜,眉眼間隱隱透出些陰戾,“我倒沒聽說過,被人灌酒灌得病重昏迷也算是種勝利……”
“天時地利人和——連你這老狐狸都幫她說話,她怎能不勝?”白可流看也不看他,冷冷丟下一句,驀地大笑著揚長而去。
紫幕錦望著他的背影,咬得牙喀喀作響。佇立良久,方緩過臉色,瞟眼桌上的殘局,微揚嘴角自得地一笑,“難得啊,沒想到你還真能替她取個好名號……天都要她勝——我就擦亮眼睛好好瞧著你這鐵血將軍是如何一敗塗地的!”
事實證明,紅少亭是很有預見性的。
他腳還沒踏進後殿的門,便有小太監來報——“皇上,應太妃娘娘到了。”“皇上,皇后娘娘到了。”“皇上,琳嬪娘娘到了。”“皇上……”
起初他還平心靜氣地遣人去解釋,到後來終於煩不勝煩,索性拉下臉來低吼,“‘公主需要靜養’——誰來了也是這句話!再囉嗦,小心你的腦袋!”
嚇得那小太監一個激靈,慌忙退去。紅少亭這才一甩袍袖,扭身進了後殿。
江太醫與一干宮女早聽得外頭動靜,知他心情不好,還未見著他人進來,已跪了一地。正要照規矩山呼萬歲恭迎,不等開口,卻叫紅少亭冷眼一掃,硬生生把到了口邊的話都咽回去。
他權當瞧不見那地上抖抖索索的一群人,只睨眼望著那被錦帳遮得嚴嚴實實的大床,壓低聲音道,“情形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