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巡之後不久,葛爾丹就開始蠢蠢欲動了。我知道若想平定西北,只有我自己親自上前線。臨走之時,我囑託皇額娘照顧祁箏,若是我有意外,胤礽繼位而祁箏就是皇太后。我不能立祚兒為儲君,這也算是我對她的補償,也只有這樣,對她才是最好的。
“皇上,您一定要回來,臣妾會在這裡等您的。”
臨走前的那一夜,她躺在我懷裡,一遍遍地說著。她的聲音壓抑著太多的悲傷,她的眼淚幾乎染溼了我的衣襟。我只能緊緊地抱著她,吻著她,除了這樣,我不知道還能說什麼。因為說過不離開她的人是我,沒想到先違背誓約的人也是我。
遠征比我想象的還要艱難,我沒想到我的身體比我的意志力先跨。出發沒幾天我就在行軍途中病倒了。高熱一直都纏繞著我。不知道什麼時候,我突然感覺到她的氣息縈繞在我周圍,我知道,一定是她來了。傻瓜,我故意不告訴你,你怎麼還是來了呢?我努力睜開眼,不出意料地見到她紅腫著雙眼坐在我的床榻邊照顧著我。
“皇上……皇上怎麼知道臣妾要來?”
她一邊掉著眼淚,一邊還要勉強露出微笑,為的就是讓我安心。她低下頭,吻上我滾燙的唇。她的冰涼驅散了我身體的炎熱,那種感覺,也許就是幸福。
祁箏將白晉帶了來,我接受她的提議嘗試西藥。鄂扎他們幾度勸我不要輕易冒險,但我拒絕了。因為我相信祁箏。也許是因為藥性的關係,我服下藥之後不久就開始昏昏欲睡。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突然感到心臟傳來一陣蓋過一陣的疼痛。我只記得耳邊依稀傳來她緊張地呼喊,我努力地想要睜開眼睛卻發現我做不到。胸口的疼痛讓我幾乎不能呼吸,我彷彿遊走在生與死的交界。但有一個信念卻一直支撐著我,那就是我不能死,我答應過她一定要活著回去,終於我闖過了那一關。雖然體力透支,但只要看著她高興的神情,我只覺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我這一生恐怕都要後悔為何當初會讓她一個人回去,因為那正是我和她不幸的開始。當胤礽派人告訴我祁箏失蹤時,我只記得胸口一悶,張嘴吐了一口血然後眼前便是一黑。待我醒來已經是三日後的事情了。隨軍的太醫一臉惶恐地告訴我,我的心脈似乎因為西藥而受損,若是太過激動便會惡化。我雖然有些驚訝,但仍然警告他不準外洩原因。因為我不想祁箏有事。我不斷地派人去找卻一次又一次地無功而返,祁箏就像失蹤了一般。直到數日之後,洪毅明帶著一身的傷回來,他說祁箏遇上意外,恐怕已經是凶多吉少了。那一刻,我只覺得整個世界彷彿快要在我眼前崩潰。
“皇上,皇上!”
身邊的人扶著搖搖欲墜的我,我看著他們擔憂焦急地臉,我這才突然想起我的身份,我的職責。那一刻我甚至有些埋怨我為什麼是皇帝,若我不是大清的皇帝,我現在就拋下一切去找她。但是我不能,我還有無數的百姓,他們的將來全都仰賴我。所以,我,不能。
多年之後我也曾想過,這也許就是我輸給他的地方。若是我當初我跑下一切去找她,那一切恐怕就不一樣了。
就在我絕望地返京後,二哥突然差人送因為傷口感染而發著高燒的祁箏回京。失而復得大概就是我當時的心情。可我沒有想到,在祁箏半昏迷之間,我分明聽到她喊二哥的名字。我以為是巧合,因為是二哥找到她,救了她,卻沒有想到,這卻是我們這一生不幸的預告。
葛爾丹居心不良,他送了一條帕子給我,說是當年從二哥身上偷走的。我接過之後這才發現曾經的自己有多麼蠢,有多麼可笑,而過去那個讓我迷惑的祁箏也在那一刻分外清晰了起來。因為那條帕子和我所珍藏的簡直如出一轍,唯一不同的就是它上頭所繡得字,和應季的花。
我發現自己失去了理智,怒氣衝衝地去找祁箏理論,卻聽不進她任何的話,直到稍稍冷靜之後再次找她,卻等來她服毒以死明智的結果。看著她不斷地吐著血,卻依然堅持解釋著,我真的信了。
“皇上,恕微臣無能,微臣只能確定娘娘是在七月中旬左右受的孕。”
看著跪在地上的洪毅明,我只覺得煩躁。“你就不能再摸得準一點?”茫然地看著他搖了搖頭,我知道我必須做個選擇,留,還是不留。
一個是我的兄長,一個是我心愛的女人,我從來沒有想過,正是這兩個人聯手背叛了我。可是,看著祁箏蒼白的臉色,我卻不忍心。二哥子嗣單薄,若是可能,我希望這個孩子能留下,無論男女,我都可以將它過繼給二哥。
“那就……留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