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宴上大家雖然都沒怎麼說話,但精神都是高度緊繃的,此時一旦鬆懈,反而會覺疲累。
“拍馬屁是人的本性,這才能無師自通。”曦凰自嘲一笑,壓根不喜歡自己在殿上說的那些言不由衷的話。
“也並非全是奉承,就看你自取的封號足見一斑了。”旻蕊端坐在椅上聲音輕軟的開口,即便是在家裡而且很累了,她坐椅子的時候依舊只坐半張,背部挺得筆直不貼著椅背。
反觀曦凰,倒是整個人都陷在了圈椅裡,怎麼'炫'舒'書'服'網'怎麼坐。
她眨了眨眼,端起手旁茶杯,不好意思的笑道:“既然是要跟自己一輩子的封號,還是得挑個自己喜歡的好。”
“你真是大膽。”息國夫人忽然扳下臉孔,將手上茶杯往桌上“啪”的一摜,佯怒道:“你以為當時皇上是真的在問你喜好麼?”
曦凰歪頭看向息國夫人,反問:“難道不是麼?”
趙宸和旻蕊俱都怔住,沒想到曦凰居然敢和息國夫人頂嘴。旻蕊伸手橫過茶几,拽了拽曦凰的袖子,以眼色示意她低頭。
曦凰卻緊抿著唇,怎麼都不開口,一雙眼還是盯著息國夫人在看,沒有半點要妥協的意思。
空氣中流轉著僵窒的氣息,有點迫人。
“母親,小妹她……”趙宸眼見情況不太好,剛想開口幫腔說兩句話,話頭剛開就被息國夫人打斷,“宸兒,旻蕊,時候不早了,你們先回房去。”
趙宸和旻蕊兩人相視一眼,不得不聽從息國夫人的吩咐,作禮後朝門口走去,跨出門檻時,旻蕊不放心的再看了眼曦凰,而她的目光依舊只看著息國夫人,倔強的不懂變通。
門扉輕輕闔上,這次大廳中只剩下了兩個人,誰也沒先開口,兀自沉默。
息國夫人走到曦凰面前,眉眼凝作冷肅,曦凰微微仰面,雙唇緊抿成一條線,仍舊不肯低頭。息國夫人倏然揚起手,曦凰沒有躲,連眼神都沒顫。
預料中的一掌並沒有落下,息國夫人卻是將掌心按在了她的額髮上,目中有絲悲慼又有些欣然,曦凰看不懂,反而疑惑了。
“三個孩子中,只有你最像你爹,脾氣直的不會打彎,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因為一句話而得罪別人。”想到已逝的先夫,息國夫人不禁悲從中來。
“娘,其實我真的沒有魯莽,我也曉得拿捏分寸,當時皇上確實是有心問我,而不是故意試探。”曦凰見不得息國夫人難過,終於軟下聲音解釋。
雖然她不像旻蕊和趙宸自小生活在這種人際錯綜複雜的環境裡,長久下來練得一套觀人識面的本事,可她也有自己的方法,來洞察對方的言語真假。
或許表情能夠騙人,語調能夠修飾,就連動作都能掩人耳目,但是人的眼睛作不了假,多少情緒都能在眼神中看透。
可能沒什麼人敢去盯著皇上眼睛看,但曦凰卻敢,她不但看了,還看到那雙帝王的眼中深綿而悠長的睿智,和一個長者對幼輩的和藹親近。
當時皇帝真的只是在詢問她的喜好而已。
息國夫人不語,將曦凰緊緊摟在懷中。
這是母親的懷抱,溫柔而寬容,她聽到從頭上傳來斷斷續續抽噎的哭聲,心中像被人抽了一鞭子似的,隱隱作痛,她終於低頭愧悔,“娘,對不起,我以後再也不惹您生氣了。”
息國夫人搖頭,淚水淌過眼角,於無聲中墜落。
機鋒
曦凰從大廳出來後,並沒有直接回房,而是去了竹苑。
竹苑裡種遍翠雅墨鬱的修竹,十分幽致。月光被層次的碧葉裁成一片片的,像是雪瓣落在身上。
趙宸剛換了衣裳,尚未來得及洗漱,小侍便匆匆進來通稟,說是三小姐來了。趙宸別好衣襟,闊步走出內室,走過掛滿青碧茜紗的連廊,來到外廳。
“三小姐人呢?”趙宸疑問,目光四下環顧。
古色古香的屋舍內,桌椅都是用青藤編制,頗有意趣,可除了桌上奉有一杯茶外,並沒見到曦凰的人。
小侍也茫然了,低聲支吾道:“方才三小姐還在的。”
“大概回房了吧。”趙宸猜測,此時廳外又有個小侍端了幾盤糕點進來,趙宸問他,“有沒有見到三小姐?”
小侍點頭,手往庭院外一指,“三小姐說去院子裡透透風。”
趙宸踱入院內,星輝下,曦凰斂著裙襬曲膝坐在一塊大石頭上,單手托腮,抬頭仰望星空,她的背後竹影婆娑。
“丫頭,沒給母親教訓吧?”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