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了眼門口,心中默唸一聲‘抱歉’後,便跟上了曦凰的腳步。
隨行侍衛中有一半留了下來,還有一半保護趙宸和曦凰先行離開。曦凰身手矯健,三兩步的踩著樹枝躍到了土牆上,回身便想去拉趙宸。
趙宸這輩子也沒爬過樹,走在微微顫顫的枝幹上時不免有點膽戰心驚。火勢很兇猛,已經從一樓開始向二樓跳躥。
“嗖……”的一聲破風長吟,一支黑鐵強弓直射趙宸曝露在外的身體。
鐵矢的銳光在空中一閃而過時,曦凰已扯下腕上的珠鏈,指上夾著一枚渾圓的珍珠反手飛射。
“鏘”的一聲,珍珠將箭頭彈偏,堪堪從趙宸後腦射過,擦斷了他一縷烏髮。趙宸僵了一下,本能的想回頭去看,曦凰的一聲斷喝卻早一步傳來,“不要回頭看,大哥,過來!”曦凰朝他伸出手,另一隻手上捏著一枚珍珠,蓄勢待發。
趙宸嚥了口乾沫,腳下火焰盛開如蓮,猶如佛經上描述的阿鼻地獄,一旦墜入便是萬劫不復。
幸而他離開曦凰已經不遠,疾跨了兩步便躍上了牆頭,牆坯只有一足之寬,他衝勢太猛,險些站不住一頭栽下去,曦凰眼疾手快的一手挽住他的腰將他穩住。
又是一箭當空射來,曦凰曲指勁彈,竟將那支長箭攔腰折斷。曦凰看清了,遠處火光中,挽箭的那人黑衣勁裝,面覆黑巾,見失手後立刻閃入一旁斷牆中。
“我們走。”曦凰帶著趙宸跳下高牆,與他們一同下來的有四個侍衛。
客棧後面是片荒山,正如楚桓所言,殮城四周背山,山卻並不連綿,皆成孤立之勢。
“我們翻過這座山,後面有片林子,穿過去後可以直抵汴梁,然後再渡湛江。”趙宸活地圖一般的腦子已經想好了退路。夜路難行,腳下山石乾涸,有的踩下去就會變成齏粉,十分難走。
曦凰行慣山路,倒不覺得如何,趙宸走得真是一步一艱難。見身後悄無聲響,似乎並沒有人追來,曦凰對氣喘吁吁的趙宸說,“不如歇一會兒再走。”
趙宸拭了下額角的虛汗,搖頭喘息,“此地不宜久留,還是快些離開的好。”他一手按了按胸口,掌下所覆的地方正是昔年替太子所受的傷口,若不是這一箭,他也不會像如今這般不中用。
曦凰扶住他往上攀爬,小白伏在她的肩頭,動了動耳朵。
“嗖嗖……”又是箭風緊追而至,可能由於夜不能視,所以箭頭不準都射歪了。
“郡主,我們下去擋住刺客。”有侍衛說道。
曦凰卻當機立斷的否決,“我們人少且暫不清楚對方人數,貿然下去只能凶多吉少,我估計他們根本不知道我們的位置,只是試探的射了兩箭,不用管它,繼續走。”
侍衛不再多言,夜已至深,天空中飄來一大朵烏雲,將明亮的月光擋去大半。曦凰心中暗喜,真是天助我也。
爬到半山腰上後,面前出現了一片叢林,樹木鬱蔥,裡面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幽深。
趙宸沒想到半山上會有那麼大片林子,一時間有點茫然,黑暗中似乎有星星點點的綠光,忽而亮起又忽而泯滅……是野獸的眼睛。
“沒智慧的野獸可比人好對付多了。”曦凰拉著趙宸,話剛落,她突然一把推開趙宸。趙宸反應不及,一個踉蹌跌坐在地。而他剛才所站的位置上劈過一條銀色長鞭,鞭風過處,在地上留下了一條深壑。
曦凰回身,見到夜色下一個窈窕的身影站在懸崖邊上,黑衣黑褲,臉覆黑巾,長髮被一根紅色絲結高高梳起,唯一□在外的一雙眼,閃動著陰鷙的光芒。她的身後陸陸續續冒出一些黑衣人,有人手持長箭,有人手握寬刀。
“德凝郡主,安國侯。”黑衣人像是確定身份一樣的唸了遍他們的稱謂,聲音嘶啞如被沙石磨過,完全不似女子,反倒更像男人。
曦凰負手站立,右手悄悄解下左手上的珠環,她手腕上共戴有四串珠子,不是用來顯美,而是關鍵時刻用來當暗器使的。
曦凰冷笑,“是誰派你們來的?漢王?德妃?還是……”說話間,她用手勢示意趙宸先走,對於是誰主謀害他們的,她壓根沒指望從這些人口中套出來。
黑衣人揚鞭,“咯咯”的怪笑出聲,“將死之人何必知道太多呢。”
風吹流雲散,月光漸顯,照徹天宇,曦凰等的便是這一刻。
殮城
六月至八月正逢湛江大汛,趙宸一行人本打算在潮州渡河繼續北上,這洪水一發,不得不改道繼續往湛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