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寶隆應命,取出裡面厚厚一疊信紙,饒是他一目十行,也看了足有半刻之久。
“夏王想請陛下出兵。”耶律寶隆將信摺好,擱回御案上。
“出兵?”完顏澈冷森森的譏笑,眼中全不掩輕蔑,“他憑什麼要朕出兵?”
“夏王信中隱隱流露出威脅之意。”耶律寶隆半低著頭,眉心輕蹙。
夏王與太子紛爭,已漸顯勢弱,竟不惜向外人借取相助。
他說正逢東突厥與東朝和親,恰好能布一曲禍嫁江東,即可以將太子拉下馬,又能暗吞兩國的豐厚妝奩,豈非一舉兩得。
夏王心動,並再三求取保證,不傷公主,且他絕不反目動兵。
可惜風塵狼煙,東朝公主殞命北地,東朝皇帝震怒,發大軍而上。本想借機扳倒對手,卻不料被人計上設計,轉眼間須得和人兵刃相交,夏王焉能不恨。因此來信中流露出脅迫之意,若完顏澈不舉兵相助,他便要撕破臉面了。
完顏澈坐在案後,手指輕敲桌面,笑容淡薄,“事到如今了,他還以為有籌碼來和朕討價還價麼。”
“陛下的意思是?”
“回信告訴他,即為同胞手足,亦當慷慨相助,只是調兵尚需時間,還得稍待。”
東朝一天不動兵真打,他就不會出手,他要西突厥被逼到退無可退,只剩下破釜沉舟一戰方可。
“臣明白。”耶律寶隆會意,完顏澈對他說的直白,而如何措辭隱喻便是他要作的事情了。
“讓人捎口信去就成了。”他掂起手中信封,冷笑,“可別像他一樣落於紙筆。”
辰時剛過,垂幔綃紗層層掩映的內宮中,香霧氤氳。
夜箴正拿著細筆,沾著手中青瓷盒內的金粉為她額上繪著雙花鈿,發冠上的瓔珞垂蕩兩頰,曦凰伸手扯住那束綴玉長瓔,繞在指上,“我不喜歡你這身衣服,莫名讓人沉心。”瞧他一天到晚只穿黑色袍服,襯得他本就冷漠的一個人更顯得難以親近,“還是柔色的好看。”她低聲嘟囔。
“你這丫頭又胡說,我什麼時候穿過柔色的衣衫了。”夜箴低笑一聲,為她吹印額上那枚剛畫好的花鈿。
他口中溫軟氣息拂在肌膚上,帶出心中輕微的戰慄,她伸手勾住他的脖頸,將他拉下,仰身吻上他的唇。
沒有激情,也不再見掠奪,彼此間有的也只是廝磨般的親吻,繾綣的纏綿。他視她如寶,極盡溫柔呵護。她愛他痴狂,目光迷亂。彷彿他們天生就該如此默契,連淺淺的一個吻也是這般銷魂噬骨。
“曦凰,密璽的事你別再插手,我來替你找。”夜箴擁著她,手指慢慢擦過她光潔白皙的下頜。
曦凰靠在他胸前,聽著他穩健的心跳聲,伸手將他腰身環住,“你找得到麼?”
“恩,總比你瞎找來的強。”即為鎮國密璽,那上面必然縈繞著不同尋常的氣息,夜箴入了王廷後便一直在暗中探尋,可惜似乎是被什麼東西掩蓋住了,因此一直尋找無果。
曦凰點頭,臉上笑容恬和滿足,“你說什麼便是什麼吧。”她十分享受與他這片刻的溫存,靜靜的抱了他許久,這才輕聲開口,“你是怎麼成了突厥國師的?”這問題她一直十分好奇,卻尋不到機會來問。
“起先是怕你在宮裡吃虧。”他低聲,五指握上她凝香皓腕,慢慢撫至手肘,大拇指下正是一枚紅色守宮砂,被他按住,來回細細摩挲,“突厥人崇尚神力,讓他們畏懼我的力量,這不是難事。”
曦凰見過他以靈力幻化兵刃,也知他本事深不可測,“只是沒想到完顏澈居然敢信你。”
“他是個有雄才偉略的人。”夜箴不吝給自己的對手褒讚,“若早個十五年,東朝江山會在誰手,倒也難說。”
曦凰撐臂起身,目光含笑睨他,“雖說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但畢竟我們都是漢人,而完顏澈不是個只有餘勇的人,你……問他要了什麼?”
他眼中閃爍笑意,早知她是聰慧無比的,“事成之後,我要渝州千里殷川的封地。”
曦凰一驚,而後失笑,“胃口可不小。”
他俯身朝她靠近,溫軟的唇貼上她的唇角,曦凰半眯起眼,長睫輕顫。
“他給的起。”
“待事成之後,他又怎能放過你?”曦凰語聲細弱,幾若呢喃。
他低笑,笑中透出涼意,“待能成之後再說吧。”
曦凰半嗔半笑的倚了他,眼底鋒銳暗藏,“你又有什麼主意了?”
他以臉頰貼了她的鬢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