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哧”一聲笑了,她胡亂用袖子抹了臉,坐到夜箴身旁,“大概明日又要出遠門,一時有點感傷吧。”
夜箴瞥目看她,壓根不信她的話,她又不是第一次出遠門,哪次見她哭成這樣的。
“曦凰,你有事瞞我?”
曦凰一手捧心,衝他作個鬼臉,“師傅冤枉我,我對師傅的那顆心,皎潔堪比明月。”
夜箴沒有笑,依舊冷凝著臉,看她。
曦凰收起嬉笑神態,轉過臉去看眼前籠罩在夕陽下的雄偉帝都,語氣深幽,“上次與師傅在鑄劍房裡一番深談,我便知道此去兇險。”她又看了眼夜箴,眸光溫柔似水,低聲笑道:“也不知道能不能有命回來。”
夜箴定定望她,霞光映入他灰色的眼瞳,其中深處幽瀾無際,他說,“你我相處數年,期間幾乎形影不離,你想什麼,要作什麼能瞞過我嗎?面對刀山火海也不曾畏懼的你,怎會為此去,還摸不著烽火的殺戮而悲觀?這是你麼?曦凰。”
曦凰被他說的無言以對,默然低下了頭。
“其實……皇上跟我提及了鎮國密璽,可能藏在了突厥王廷裡。”
為防奸臣竊國,每朝皇帝手上都備有一方密璽,就算國璽被盜,皇旗換幟,只要有密璽在手,亦當能扭轉乾坤。當時突厥南犯,皇帝御駕親征時便將密璽隨身帶了,這也是三王叛亂時,皇帝能穩鎮邊關不亂的最大因由,即便三王奪宮成功,鎮國密璽也遠在千里之外的皇帝手中。
可誰又能曉得,皇帝的密璽居然會遺落戰場,至此十數年不見天日,朝中無人知曉密璽已失,皇上也不能明詔尋找,只能私下裡委了心腹一直在邊關查探,終於得曉,這枚密璽被當年一位突厥將領拾獲,而後進貢入了王廷,至此再無訊息。
“皇上想讓你去找密璽?”夜箴訝然,目中神色變幻,剎那似琉璃。
曦凰低頭,默然看著身下褐色土塊,有一塊土裡竟然抽發了嫩芽。
“我陪嫁出番,會在王廷待三個月,這三個月便是契機。”偌大的王廷,要在三個月內找出鎮國密璽,這又談何容易。
“皇上竟然信你?”將如此機密大事托賴一個女子,皇上的魄力倒是讓他小看了。
曦凰低笑一聲,“皇上不是信我,只是信安國公的女兒而已。”曦凰看著夜箴,笑容恬淡,“全賴父親名望,我才能得皇上信任相托。”
“你為何不拒絕?你家人知道嗎?你明曉得根本入不了王廷,為何……”
曦凰瞥了夜箴一眼,半倚了他,巧笑倩兮,“師傅知我,何不猜猜?”
夜箴靜靜看她的眼,從以往的純然而至今日鋒銳深藏,她再也不是那個不在乎取捨,不在乎得失的趙曦凰了。
“皇上答應你以什麼條件交換密璽?”他總是能夠一語中的,讓曦凰了無快意。
“十萬飛羽營。”曦凰在他耳畔緩緩吐字,眼中煥出奪目光彩。東宮裡,已有穆妃先一步得了皇嗣,而姐姐自上次小產後,再無動靜。她不能什麼都不做,不管是為了安國侯府,還是姐姐,她都需要這十萬飛羽營,為此冒險一博也是萬分值得。
夜箴怔住,沒想到皇上慷慨至此,細想下似乎又有點明瞭,作為安國公的子女,她得到的遠不止是皇帝的信任。
“曦凰,你知道這次出嫁沒有如此順利,公主能不能抵達王廷都難說。”
正如夜箴所說,突厥意不再和親,不過箭在弦上,由不得她選了,“就算面對千軍萬馬,我也不能讓公主死在和親路上。”她將雙掌伸在面前,掌心中有細細的繭子,不若公主柔荑嬌貴,甚至連普通女子的柔嫩也算不上,但她能夠奪命,也能夠救人,“無論如何,我都要試上一試。”她根本不知道將來會面對何種兇險境況,她不會有援頰,更不會有人從旁相助,一個人能否逃出生天都難說,她居然還要確保另一個人的安全。
“曦凰,你瘋了?”夜箴低呼,五指扣住她的肩膀,不可思議的看著她,換成他自己,這一去也沒多少把握。
曦凰覆手肩上,將他五指攥在掌中,微弱一笑,“大約是有點瘋了吧。我只想拜託師傅,如果……我是說如果我出了什麼意外,你能不能……”
她話還沒說完,夜箴已抬手將她雙唇捂住,“不許胡說,你不會有事的。”
曦凰點了點頭,夜箴這才慢慢將手挪開。
她從地上站起,對夜箴說,“師傅,你明天不用來送我。”
夜箴將手中紫玉笛塞到她手中,“這是我父親留給我的,你且將它收著,就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