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深夜來紫微宮,有何事?”女子站在高處,連聲音都是高高在上帶著疏離的。
昭陽眼光隨意掃了下那個女子,然後低頭只顧拉著小白,免得它高興的衝上去。心中暗哂,這女子如此對待曦凰,看來是別想討到好了。
“當然是有事了,國師可在?”曦凰慢步走上臺階,態度也談不上和顏悅色。
沒料這女子倒也倔強,腳下寸步不挪的擋在曦凰面前,聲音冷峻:“娘娘不說,我如何傳稟?”
一朵冷笑暗綻唇邊,曦凰眼睛半眯了起來,將她好一番打量,女子被她審度的目光瞧得不自在,卻還強撐著。
“不會傳稟?要不要我來教你?”曦凰毫不掩飾的譏笑道,不知道為什麼,這女子讓她極為不喜,無論言語還是態度,還有那戒備的眼神。她在怕什麼?
“你……”薇安羞怒,在這王廷裡她是神的祭祀,連公主都對她禮讓三分,何曾有人敢對她如此冷嘲熱諷,而這漢人女子卻敢如此羞辱她,不過仗著皇上寵幸,待有一日這恩情不再,可不知要落到什麼下場了,薇安心中如是想著,目光不禁輕蔑起來。
她正想開口諷刺她兩句,殿中已有男子清冷悅耳的聲音傳來。薇安忙斂息退站在一旁,夜箴走出大殿,在看到曦凰的時候目光微微閃動光芒。
“我覺著有些胸悶,國師可有紓解的法子。”方才凌厲面容轉眼換作溫和笑靨。
“若心不寧,不妨來殿中靜坐片刻,正好少相大人也在。”他不著痕跡的提醒她,原以為她會就此作罷,誰料她真是不依不饒,朝夜箴躬身連襟,淡聲道:“那就有勞國師了。”
他側身揚袖邀她入殿,曦凰頷首,而後漫不經心的抬眸掃掠,看到她眼中鋒利神色如刀,不但戒備而且藏有敵意,曦凰心中開竅,到底還是女人最瞭解女人的。她勾唇,眼波流轉,挑出嬌嫵笑容,媚色縱肆只灼到人心裡去。看到這突厥女子氣得臉色青白,曦凰心中暢快無比。
紫微宮的正殿裡掛著一重又一重的素幔輕紗,煙霧繚繞,曦凰抬頭看向正殿裡供著的一尊金身相,男子面容安詳五官柔和,只是瞧著略顯消瘦,與東朝國內供奉的佛祖菩薩相卻是完全不同的,她還想多看兩眼,可惜走了兩步後,金身相就被寫滿經文的黃幡和白帷給遮擋住了。
偏殿空曠,除卻一排書架幾乎沒有物什,地上鋪著幽泛熒光的雲母磚。長窗下有兩張蒲團,其中一張上正有人在閉目凝思,聽到動靜後,張眼朝他們望來。
看到曦凰的時候,他明顯愣了下,而後從地上起身,不疾不徐的朝曦凰彎腰作禮,仍舊是一派儒雅的文士風範,曦凰頷首以示回禮。
“娘娘不妨先坐這裡,我再去取張蒲團來。”夜箴指著自己坐過的那張蒲團,對曦凰道。
曦凰莞爾,斂起長裙就在窗下盤膝坐定,夜箴轉身而出內殿,偏殿內燭光昏暗,只剩下了耶律寶隆和曦凰兩人。
“少相大人不必拘禮,坐。”曦凰揚袖,含笑請他入座。
耶律寶隆大概沒料到她會突然而至,一時間有些拘謹,本是想來紫微宮靜心的,這下反而亂了心。他斂袍坐下後,低頭垂眸,終歸忍不住,他還是抬起頭再看向對面的曦凰,她卻已經閉眼凝神。長窗緊掩著,天空中的煙火光芒透過寶格琉璃照入殿中,在她清麗的容顏上映出斑斕明滅。
他看著她的目光十分複雜,各□緒交織,或欣賞、或疑惑、或猜度。獨獲淑寵,進封妃位,挑釁皇后,戲弄妃嬪,而完顏澈卻對她一再容忍,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女子?他好像有些看不明白……
曦凰感覺到他刺探的目光,可她佯裝不覺,也不睜眼,避免了兩相觸目的尷尬。夜箴取了蒲團回來,在兩人身旁坐下,三人各自靜坐,誰也不曾開口說話。
月光悄然東移。
夜箴閉眼凝神,忽而覺得有溫柔的眼光朝自己看來,那目光猶如輕羽酥酥的掃拂面頰,他忍了很久,終是心中嘆氣,睜開眼朝她望去。
曦凰見他目光終於投來,縷縷柔情中全是無可奈何,她吐舌朝他作了個鬼臉。這小姑娘的心性,讓夜箴哭笑不得,耶律寶隆就在對面兩臂之遙,她卻如此大膽無忌。
夜箴故意板下面孔,以口型告誡她,曦凰嘟了下嘴,轉過臉去一本正經的打坐,心中甜蜜卻是層層泛開,小時候練心法靜不下來,夜箴都會陪她一起練,偶有開小差都免不了被他一頓罵,往昔歷歷在目,迄今回想起來都是那麼美好。
夜箴看她嘴角慢慢揚起弧度,好似想起了愉快的事情,心中柔軟,也跟著微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