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殿眾臣跪伏下來,叩呼萬歲聖明。
下朝後,鳳昀在朝政殿前拉住了曦凰,“我有事同郡主說,還請郡主借步。”他同幾位正與曦凰寒暄的大臣拱手執禮,一派溫雅謙和。
那幾位大臣觀色知意,忙找了藉口先退一步,曦凰含笑送他們到殿階前,這才折身返回鳳昀面前,卻見他臉上一掃方才春風含露般的笑意,全部變作陰霾。
“怎麼了,誰給你氣受了嗎?”曦凰挑了下眉梢,笑謔道。
鳳昀不由分說拉了她,拖到殿廊拐角,憂慮道:“你剛才在殿上不覺有些……”
“有些什麼?”曦凰望住他,似笑非笑。
“有些……”鳳昀被她盯住,那幾個字反而講不出口了,在他的印象中她從來與那幾個字不沾邊的,而她也不該是那樣的人。
“是不是覺得我很囂張跋扈。”曦凰眸光微睞,輕描淡寫的說出那個詞,“還是連你也覺得我們趙氏姐妹會擅權專政麼?”旁人那種畏懼中帶著刺究的目光,她早就瞭然,也並不在乎,要是處處顧及別人感受,她也就不是趙曦凰了。
“我沒這個意思。”鳳昀忙辯解,面露難色,“只是覺得你這樣不假辭色,得罪了人總歸不太好吧。”
鳳昀並不清楚趙家和姚家有多少瓜葛,更不曉得他們在暗中較量了幾回,在朝中為職,多的是明刀暗箭,但像曦凰這樣公然發難的實屬罕見,殿中朝臣看盡了她今日所為,又將作何感想?
“總之是不太妥吧。”
曦凰知道他只是出於關切好意,語氣不免緩和下來,“朝雲大哥,你太心軟了,歷來帝王之術與王霸之道都是密不可分的,強權統治下才有臣服,再施以德政才能得民心。如果一開始就左右都是顧慮,不施強硬手段又怎麼能治服那些心懷叵測的人?”曦凰想到先帝,若非他一再容忍姑息姚行書,也絕不至走到這一步,東朝已到窮途末路,或許這也是天意。
鳳昀茫茫然的眨了眨眼睛,怎麼覺得和曦凰的對談有些雲煙罩霧的感覺。
曦凰走上前握住他的肩頭按了按,淡淡一笑道:“不用在乎別人怎麼看,史官的筆只握在強權者的手中。”她知道鳳昀仁厚老實,有些事是怎麼也下不了手去作的,不過無所謂,披荊斬棘的事情她來料理就好,將來交付到他手上的必定是個嶄新的王朝。
“曦凰,我真聽不懂你說什麼。”鳳昀無可奈何的摸了摸鼻子,搖頭失笑,“你真跟卓如越來越像了。”
“跟他像嗎?”提到夜箴,曦凰不由眉飛色舞起來,眼中流淌出幸福光彩,“我才沒他那麼嘮叨呢。”說罷,一拳揍上鳳昀肩頭。
她一拳打來軟綿綿的,直像瘙癢一樣,鳳昀跟著紓解心頭煩悶,也開心的笑了,“那沒什麼事,我先回去了,鳳昕今天燉了揚州的蟹粉獅子頭呢。”談到吃的,鳳昀覺得有些肚餓了。
曦凰卻一下子斂去嬉笑神色,肅然道,“朝雲大哥,有些事必須讓你知道了。”
鳳昀看她正是的表情,一顆心重重往下一沉。
兩人一前一後踏入坤和宮,內殿里正亂作一團,青兒從裡面奔出來時差點與進門的曦凰撞作一團。
曦凰伸手扶住險些仰面摔倒的青兒,疑道:“太后剛帶皇上下朝,這是怎麼了?”
“不好了,皇上臉上發了好多紅疹,又哭又鬧的不停往自己身上抓。”青兒煞白了臉,怕的幾乎就要哭出來。
曦凰心道不妙,忙讓青兒去請太醫,自己飛奔入內殿,卻在珠簾垂戶前被四名宮娥擋住去路。
“太后有令,郡主不能入內。”太后身旁一名女史伸手攔住曦凰。
曦凰驚訝莫名,“為什麼不讓我進?”隱隱的,從內宮深閣裡傳來孩子哭鬧不休的聲音,到底是什麼樣的病痛才能讓一個小孩子哭成這樣,太后又為何連她都規避不見?曦凰心頭一片紛亂複雜,“讓開!別擋著我!”曦凰作勢就要往裡衝,料那四個宮人攔不住她,如果不親眼看到姐姐和皇上平安,她不放心。
忽然臂上一緊,跟她一同進殿的鳳昀不由分說將她拖回外殿,他力氣很大,曦凰冷不防的腳下打了幾個趔趄差點摔倒,她怒氣衝衝的甩掉鳳昀的鉗制,惱道:“你幹什麼攔著我!”
“你冷靜下,太后既然不讓你進去必然有所理由,你這樣冒失豈不是給她添亂嗎?”鳳昀語重心長好言好語的跟她解釋,身體不經意的轉到門口,將通往內外兩殿的小廊給堵死,不讓她有機會再衝進去。
“我只是進去看看,能添什麼亂!”曦凰不甘心的吼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