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卻搖頭,垂下的眼中掩藏了所有情緒,“她已經死了,寶如,已經死了。”
她默然下來,心中積聚的許多話再不能出口,良久後才幽幽道:“那你為什麼還要傾盡全力的找她。”找一個已經不在的人。
“我只是不願承認這個事實而已。”他將棋盤上的玉子一粒粒的挑起,放回盒子裡,“有期盼總好過全無。”
轟然一聲巨響乍起,震得宮內懸燈搖擺亂晃,耶律寶林透過半敞的宮窗看向外面,黑沉沉的天際深處隱約有烽煙沖天而起,伴隨灼烈火光。
“是你們的人馬?”耶律寶林被他一語驚心,轉頭茫茫然的看著他,而他依舊從容收棋,低頭自嘲,“終究是看低了他。”
冷宮僻所,即便外面已殺的地動山搖,一時半會兒他們也聽不到。
“你跟我走吧,以你的才智,陛下一定會重用的。”事到如今,她依舊鍥而不捨的想要勸動他,可惜她只知他才學識天下,卻始終不瞭解他有顆‘鐵石心腸’。
殿外響起鐵器交戮的聲音,還有人低叫嘶吼,片刻後,一切又歸始平靜。
耶律寶林緊張的站起來,目光死盯著殿門,心中既忐忑又激越,反而是耶律寶隆對此聽而不聞,重新拾棋佈置新局。
哐鏘一聲大響,落鎖的宮門被人從外撞開,當先跨入的一個男子褐甲金盔,衣帶染血,三尺青鋒上猶沾溼濡猩紅,一身凜然殺氣站在百尺開外都能感應。
耶律寶林卻在看見他的時候喜上眉梢,撲身上前撞入他的懷中,“大哥,你終於來了。”
耶律寶晟看她完好如初,分毫不損的樣子,終於放寬了心,“現在王都正亂,我帶你離開。”
耶律寶林本想問是不是大軍來了,可在耶律寶晟的眼色示意下,一個字都沒問。
“少相,你跟我們走吧,即便留下來他們也不會再信任你了。”她最後一次問他,雖然知道他不會理睬,可她還是問了。
果然,耶律寶隆對他的勸降充耳不聞,還是在擺弄面前的棋盤。
耶律寶晟手中長劍緊握,眼中殺意瞬間閃沒,這個人若能為己所用便是大才,若是不能勸降,就再也不能留給完顏澈。
這是臨行前,完顏霆慶對他下的密詔。既然他無意跟他們回西突厥,那麼也怪不得他心狠手辣了。
長劍抖動,劍尖的一點寒芒破空閃耀,在耶律寶林的驚呼聲中,直朝耶律寶隆門面襲去。
劍氣在他眉梢旁割出傷口,劍鋒卻停在半寸開外,再難朝前進一分。
耶律寶晟的手腕上被纏縛了一條綢帶,牢牢牽住,而在絲帶的另一頭卻傳來女子聲音,“誰准許你們殺他的?”
耶律寶隆終於動容抬頭,看向殿外,月光斜傾了她半身,【炫】恍【書】然【網】美如謫仙。
“貴妃?”耶律寶林掩口驚呼。
耶律寶隆出神一樣的看著她,紅衣羅紗,環佩金搖,赫然就是當日她送昌平公主出嫁時的裝束,她沒有變,一點點都沒有變,時光彷彿停在了昨日。
“完顏澈已經率親軍趕回了王都,現正在武德門外,你們再不走,可是走不掉了。”曦凰手一揚,紅色絲帶像有生命似的纏回她的臂上。
耶律寶晟看著耶律寶隆,慢慢垂下手,他明白自己是不可能殺的了他,方才只差寸許她都可以阻止他,下面更不會給自己機會。他拉著耶律寶林走到門口,跨過那道高高的朱漆門檻時,突然回頭衝曦凰笑道:“這次真是多虧貴妃和國師幫忙了,這份盛情我們一定感佩於心。”言盡,便和耶律寶林頭也不回的奔入夜色裡。
曦凰心底冷笑,走過去將殿門關上,回頭時正好看到耶律寶隆深沉的目光。
“原來是你和國師。”他又低下頭,專注棋盤,“自從那日你們發生爭執,我就該想到的,這一場戲只是作給景慕看的吧。”
曦凰走到他對面,手伸到盒子裡摸出一把棋子攥在掌中,不答卻道:“似乎從來沒和少相大人對弈過,不如今次手談一番吧?”
她笑容婉轉,依稀是當日行帳中與他說道繡針的摸樣。
“好。”他坦然而應,拂袖邀她落子,便是第一次,也將是最後一次罷。
殿外廝殺聲愈來愈近,宮殿裡的兩人好似遠脫塵俗,不為外界所擾,起子,思度,落子,從容不迫。
誰都沒有給對方留有餘地,在棋盤上博弈廝殺,每一子都是刀,毫不留情的揮落。棋至中盤,曦凰突然將子丟回盒中,撣了撣衣服從椅上站了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