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如果不是齊肓強行要將兩兄弟的命運連線在一起,又在他闖禍的時候一再勇敢地為他背了黑鍋,他真的不敢相信如今的自己會如此擔心兄長的安危。
豸心咒,就是能將二人的生死連在一起的咒訣。起初只是強者保護弱者的法術,齊肓將自己和齊因、宋筱妮三人的命運連在一起,卻是另有意圖。他其實早就看透了宋筱妮的假面,所以才要以命相挾,又冒著傷害兄弟情分的危險將其要離了齊因身邊。
三條命相存亡,牽一髮而動全身,這樣就迫得宋筱妮在決定下手殺害兄弟倆的時候先考慮到自己的命。
這些都是齊因近兩天才想到的,他不能原諒自己犯下的錯,原來至始至終,哥哥對他都是關愛有加,沒有任何其他的心思,一直以來,都是他多心了。
悄無聲息的站在獸王的寢宮窗外,裡面安靜如常,只有穆臨收拾東西刻意放輕的走動聲。
微風吹得樹葉嘩啦嘩啦響,腳步聲漸近,合窗被開啟,伸出來一隻纖纖玉手,那手掌心微微有些粗糙,探了探風速,又縮了回去。撐起的窗戶方便看清裡面的情形,齊因找了根柱子,愜意的靠在上面,半眯著鳳眸瞧著室內。
一呆就是一個下午,大哥也睡了一個下午,等到夕陽微斜,才見窗簾間人影閃動。撩起的輕紗探出一張容光煥發的臉,聞聲喚道:“穆臨!去看看外面是誰。”
“哦!”穆臨驚疑地開門朝兩邊望了望,門吱呀一聲又關上。
齊因心裡一驚,難道被發現了?正要起身離去,卻聽得穆臨應道:“王,外面沒人啊!”
“哦,沒人嗎?我還以為……”齊肓的聲音裡透著點失望,“他還是怪我……也罷!我現在也沒有資格說這些。穆臨啊,把屋裡點個燈,我想出去走走。”
“嗯,好!”
齊因怔怔的聽著屋裡的對話,腦中嗡一下,不知是什麼滋味兒。原來齊肓以為自己仍在怪他,難道他就不恨自己奪他王位,害他只能在這深宮之中做別人的傀儡嗎?
齊肓披了件藍袍,玉帶束腰,額冠挺鼻,俊朗依舊。溫和的笑容夾雜著淡淡的愁緒,竟是憔悴了許多。屬於他獨有的氣息順著風飄過來些許,齊因放下抱在胸前的臂,正色凝視著緩緩經過他身邊的大哥,心中如針椎般刺痛。
齊肓走到殿邊臺階坐下,斜斜靠在白玉雕成的欄柱上,微昂起頭。穆臨乖巧地站在後面,面上滿是關切。夕陽在齊肓輪廓分明的臉上投下重重的剪影,那張酷似齊因的臉上,依舊微揚的唇角分明是那般的不同。他低聲囁嚅著:“因,你在哪兒?”
齊因的心像是被什麼揪住,窒息的感覺漫延開來,哽在喉間,難受之極。
“弟弟啊,是我害了你,早知道她那麼狠心,我就該把她殺了。”
“筱妮雖然是我愛的人,但我不會讓她傷害我的弟弟,為什麼你不明白?一直到今天,你都沒有原諒我,你可知道,要不是因為我們的生命連在一起,也許我已經去見父王母后了……”
低低的輕喃聽在齊因耳中,如遭重擊。下面的話卻更令他吃驚,“其實我根本沒有給筱妮豸心咒,我騙她的,這樣她才肯放過你。這個口是心非見異思遷的女人,原來是人界的四長老。呵!她太奸詐不配得到你的愛,更不配我們王室的豸心咒……”
是這樣!居然是這樣!連豸心咒也是假的,他的哥哥為了他欺騙了自己最愛的女人……
齊肓輕笑一聲,接著說:“弟弟,我知道你很棒,你每天都比我付出了百倍的精力在勤奮地練習。所有人都說你一舉成名是僥倖,可我清楚那不是……”
“這些年,你受苦了!”一聲嘆息,伴著從不輕彈的清淚滑下臉頰,看得齊因死死咬緊牙關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不至於失控。
他該走了。
他知道王兄過得不好,因此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決心。有朝一日,親手奪回屬於他們的一切,再還給王兄失去的幸福。一定會的,他從來不甘屈於人下,他一定不讓這群人面獸心的衣冠禽獸得逞!
回到城下,齊因脫下袍子,走過面帶憂慮的祭司身邊時,破天荒的說了兩個字:“謝謝!”
齊因的餘光掃過,祭司驚訝之餘也露出了一絲笑意,淺淺的酒窩印在頰上像極了當年稚嫩的自己。不管多麼聰穎多麼善解人意,終究只是個孩子啊!
他的心情既輕鬆又沉重,祭司在身後小心的問他,聲音裡透著歡欣:“主上要不要去找了聖女回來?”
齊因這次思慮了一下,還是否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