忡忡望著平安,平安回了個無奈的眼神。主子越是平靜,他們反倒越是害怕,依著他們過往的經驗與聽聞,還不如哭出來鬧出來好過些。
主子卻偏偏不哭不鬧,一切如常。喊了品藍進來揉捏肩膀,竟還唱起了歌。
歌聲時斷時續,綠俏隱隱聽了兩句:終於你累了,我也不想做你牽絆……終於夢醒了,我想挽留也沒敢講……
穆霄啟不是一般的男子,他是皇上,不是麼?自己的永禧宮,他一住便是近七個月,期間未召過任何一個宮妃侍寢。
這就足夠了。就算人生有許多許多年,我與他也能夠一如既往,哪一年哪一月哪一天不是這七個月的複製?時間久了,總會厭倦。
第2卷 宮門深似海 第一百一十八章 四喜臨門
還不如將這七個月的美好就此打住,永遠留在心裡。偶爾寂寞了,還能拿出來曬曬,也算是幸福的回味了。
偶有磕絆,不打緊;偶有吵鬧,不打緊;偶有誤會,不打緊……我自認為留給他的,都是自己最美好的一面。
與其等到容顏老去兩相倦怠,與其等到無法互相諒解寬容,還不如就這樣吧。
等他寵夠了別人偶爾想起我,想來這裡喝杯茶聊聊天,永禧宮的大門也會永遠對他敞開。
歡顏就這麼想著,就這麼安慰著自己。不知不覺,淚便打溼了衣襟。
“你換了新床,我繼續流浪。”
可是我流浪到何方?這後宮雖說諾大,不也就是個鳥籠?難不成我還能飛出去?
或者,給我時間吧。給我時間忘了你。既然你寵了別人,就別再來了。別等我心裡挖好了坑將你埋葬,你又來了,若是那樣,也許我會再將你挖出來。
一切都將白費。你可知道,在心裡挖坑埋葬一個人,是件很不容易的事兒?
何況埋了挖,挖了再埋,挖來埋去也挺累的。
入夜,歡顏孤身一人躺在床上,只覺得渾身冰冷。高喊來人語音還未落,綠俏便披著小襖跑了進來。
“綠俏,我冷,再給我多點個薰籠拿到床旁。”歡顏低聲說罷,抱緊雙臂打了個冷戰,真冷啊。就算當初劉亞軒請來的律師將離婚協議遞到眼前,也沒感覺這麼冷過。
綠俏握起主子冰塊般的手,毫不遲疑撩開襖子將那手塞進自己的懷裡,雙眉緊皺著幾乎就要落下淚來。
七個月的榮寵,就這般沒了?最冷的臘月天,諾大的寢宮,一人躺在這大床上,那江南養大的嬌嫩身子,不覺冷才怪了。
若是一直自己睡,習慣了自己給自己取暖,也就罷了。
歡顏對著綠俏微微一笑,“別多想,只是冷,真的。不都說麼,臘八臘八,凍死倆仨。去點薰籠吧。夏天可得想著提醒我搬到偏殿去,給這邊盤了地龍才好。”
“都說先帝獨寵淑妃,這永禧宮是淑妃住過的為何卻沒個地龍?難道淑妃是個怕熱的?”
說罷將手從綠俏懷裡抽出,推了她一把。
綠俏只得下去點了薰籠,又喊起點翠燒了熱水灌了兩隻湯婆子塞進主子被窩裡。
採芳也被驚醒,披著衣裳跑了進來。揉著惺忪睡眼開啟櫥子取了條毯子出來,“主子,這個毯子不是北國送來的麼,據說暖和得很,搭上吧。”
歡顏不落忍的說道:“瞧瞧我,一個人喊冷,驚起了好幾個。快都回去睡吧,我暖和多了,你們可別著了涼。”
綠俏將床前暖賬合攏,“主子,要熄燈麼?”
“留著吧。”歡顏在帳裡答道。
綠俏應了一聲,輕輕走出寢殿關好門。回了東耳房便盯著房頂發呆,直到東邊的天色微微發白方才睡去。
第二日一早,歡顏早早打扮妥當,披了件鵝黃色素緞繡綠萼白梅的狐皮大氅,帶著採芳往坤寧宮走去。
天正在落雪。怪不得昨夜那麼冷,歡顏暗歎。伸出手來接了些雪粒子,瞬間便化成了水。
採芳拉下她的手,用帕子擦著,再將那手放進手筒,“主子不要玩雪了,手冷得冰似地。”
“採芳,一會兒這雪若下得大了,咱們回宮堆雪人打雪仗可好?”歡顏笑問。
“主子還玩過這個?”採芳好奇的問到。
“很久很久以前玩過。你知道,江南幾乎不落雪的。”歡顏想家了,前世那個家。
部隊大院兒裡總是有很多孩子。冬日裡的雪天,孩子們就會聚在操場上,雪球漫天飛舞。
歡顏十來歲時,曾被一個壞小子塞進後心一個大雪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