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馬,我們旭兒有紅兔馬。”
旭兒立刻委屈的淚盈滿眶,“母后不帶這樣兒的。”
歡顏忙攬過他來,“母后原想逗你笑一笑,誰知竟給逗出金豆子來了。是母后不好,莫哭。”
“其實給馬兒取名無外乎幾種,什麼追風啊,疾風啊,閃電啊,都是形容跑得快的意思。或者就是白龍啊,赤兔啊,都是依著外貌來的,對不對?”
“這是我們旭兒第一匹小馬兒呢,母后希望你自己給它取一個。無論叫什麼,總是你珍惜它不是?”
旭兒含淚笑著點頭,“孩兒明白了。先容孩兒想一想,等後晌下學了來告訴母后想好的名字。”
鶯鶯在一旁頷首微笑。歡顏心裡擔憂的事兒,又何嘗不是她的擔憂。如今見得小主子依舊如此信賴養母,而皇后對待小主子的心意一直都與小姐並無兩樣兒,心頭只念著阿彌陀佛。
待鶯鶯領了大皇子施禮告別趕往尚書苑,歡顏低低嘆了口氣,便催著採芳抓緊梳好那梳到一半的髮髻。對著銅鏡戴好九尾金鳳朝陽釵,又在髮髻正中插上支羊脂玉扇簪,取了自制的桃花膏勻了面,便起身隨著採芳去挑揀衣物。
換了件正紅的烏絲欄素緞闊袖對襟膝上衫,衫子正中是壓金彩繡的湯碗大團窠鳳穿牡丹圖案。下系一條淡玉色絲羅罩正紅素綢的長裙,裡層的素綢裙襬也是同樣用壓金彩繡的手法繡了層層向上的彩金鳳尾。
採芳取了雙紅緞軟底繡鞋,貓腰幫主子換上。鞋面上拇指肚大的珍珠燁燁閃著光華,走起路來簡直就是步步生輝。
坐到大殿正中的鳳座上,因了扶手與靠背皆是玉製,歡顏只覺得一陣涼意。微微探身任由採芳在身後鋪好靠墊,不由得低嘆道:“不過是張冷冰冰的椅子罷了,古往今來卻有無數女人為它爭鬥不休。”
採芳聽到主子低聲的嘆息和話語,輕笑著:“主子這平和的心態又有幾個人能學得會做得出?人家可都是將這鳳座看作是後宮中至高無上的權力象徵,打破了腦袋也要向上爬呢。”
歡顏也自嘲一笑:“可不是?若被人聽到我剛剛的話,保不齊還說我拿喬呢。”
“看似他人隨波逐流,看似我是順水行舟,其實不過是異曲同工罷了。”
外院傳來大聲通報,德妃到。未及片刻,德妃馮心雅便在綠俏的攙扶下走了進來。待她盈盈上前施罷禮,歡顏笑指著左手的位子讓她坐下。
“德妃姐姐總是那麼守禮,從不肯做第二個到的。”歡顏笑言道。
德妃低頭輕笑罷抬了頭,“皇后娘娘似乎忘記了,過去若不是隔三差五便有那些搶先過來饒舌的,您總是第一個,並不是臣妾啊。”
歡顏微微一愣,轉瞬又笑了起來,“可不是麼?這頭一日坐在坤寧殿便忘了本了,竟將過去每日起早請安的事兒都忘光了。”
“也許正如德妃姐姐所說,其實我還是想忘了那些屢遭誣陷的往事吧。”
德妃接過綠俏遞來的茶盞,輕聲道:“臣妾往後的日子裡儘量掐著時辰來,既不會太早擾了饒舌的嘴,又會不太晚令皇后娘娘一人難為。”
歡顏朗聲笑言:“德妃姐姐越來越剔透了,有你相伴,想必這日子也不會太難熬。”
德妃抬頭注視著眼前端坐笑如銀鈴的女子,那因了有孕略顯豐腴的身段與臉龐,那並未因做了皇后便奢華起來的裝扮,不由得思緒萬千。
躲過無數明槍暗箭最終坐到這鳳座上的她,是因為從來未曾行錯差池一分一毫,還是有幸於皇帝的獨寵、太后的青睞、故皇后的護持?
她比夏菲煙,多了什麼又少了什麼?年紀自是輕上幾歲,為何卻沉穩更甚?若說心思縝密自是不相上下,而她做起事來卻比夏菲煙果敢上許多,完全不像個女子,難道只因傳說中的自幼讀書破萬卷麼?
不,她的身上,總有一種令人看不懂的氣場。這氣場,還從來未曾在他人身上見過。
賢妃李朝霞的笑語未等踏進殿門便遠遠傳了進來,打斷了德妃的思緒,也令歡顏嘴角的笑容更甚。
李朝霞身著水藍色闊袖收腰羅織紗衫裙,下裙繡了繁瑣的蝶穿百花,令整個人比幾年前初進宮時少了稜角多了柔美。只是快人快語依然如初,朗笑著恭喜了歡顏又與德妃見了平禮,不待歡顏伸手賜座,便坐到了德妃的對手位子上。
“本還以為臣妾算是早到的,卻依然落在了德妃姐姐後頭。也怪健兒那孩子滿地亂跑,臣妾與習嬤嬤兩人都抓他不住。”李朝霞手持帕子拭著額頭的薄汗。
第4卷 第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