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蜷在椅中自挑起那信細細琢磨,字寫得確實不怎麼樣。以玉自稱,那必是極美,她怎麼也想不出除了拓跋濬之外還有哪個男人對自己上心,因為另兩個她勾搭過的早不在人世。這事她原先同李嫿妹嘮叨時提起過一回,那小丫頭抿唇詭密笑著說是自己託信從京城為她牽的好姻緣。而後送小雹子離開,她便那這些信轉移心情,時而回幾封逗悶子使樂。
如今宮人又送來了信。這回再不抄那些酸縐縐的**詩經,直抒胸臆道——“可人,玉哥哥是給你暖心的。”露骨**直盡令人髮指,馮善伊連連將那信藏起來,連帶著滿桌飛紙欲塞一處,連日來拓跋濬竟似怕她想不開,時而以借書的名義打一晃,實則她小心臟頑強的很,除了在他面前表現出一臉思子尤切紅塵厭怠之外,一日三餐定加食。
長影落地,簾擺自一扶,拓跋濬果然邁了入。
馮善伊臉仍有些發紅,低頭垂眼迎他。
拓跋濬丟了幾本奏摺在案上,面色平和,氣息卻極沉,不用想即知道朝上又被穆伏几個將了一君。馮善伊趁他自做閉目養神便輕著步子而出,轉身關門恰竊喜,衝著追上來的崇之使了眼色:“我小睡會兒去,他這邊開始砸東西了再叫我。”
前夜裡他也是這樣夾著怒氣而來,拿著她當靶子使,從三公罵到六大夫,罵得她最後昏昏睡去。醒來時,他恰也罵累了,歪在肩頭一併睡過去。轉日嚴重落枕,一路上朝都捏著後脖頸。
她其實幾次想提醒他這樣憋火容易英年早逝,後來想了想她這樣說定是多嘴,要說他兩腳一瞪乘風歸去,苦盡甘來熬出風頭就該是自己了,且不說太后如何風光耀武揚威,及至那時她就把從前的小簿子拿出來翻著,哪個從前得罪過她,便遣去給他守陵,守到鶴髮蒼蒼終年無歸。她這樣想著,笑呵呵地睡去,從午半會兒直睡到傍晚前,胃中空空才爬起來,料想他今日怎如此安靜。披了長衣便回了閣子裡,貼著門縫瞅見他竟捏著信箋藉著餘輝瞧看。她舒下一口氣,果然自己順過脾氣了,轉身要遛,卻愣住,忙忙推開身後屋門,撲了入去。
拓跋濬也沒看她,正覽道“子不思我,豈無他士”這一句,五指輕敲著桌面,呷了口茶淡道:“你就不能選個肚子裡有文采的?”
馮善伊也不知道他是如何翻騰出來這些,揉著腦袋道:“你家小金雀給我牽媒拉線,說是恆州出了名的才子美男,帶著官職。爹孃死全,不用盡孝,兄妹綽達,沒窮親戚。”
拓跋濬倒也實在納悶,低頭嘆道:“朕的文官什麼時候這酸。”
“嫿妹該生了吧?”馮善伊自想捏了話題往外趕他,因他在,她都不能把最後一封信看完。李嫿妹如今仍是矇在鼓裡,他二人也有默契,不待嫿妹生產,絕不東窗事發。時而嫿妹盡興時,也在三人齊在的飯桌上談起翩玉先生如何如何。拓跋濬也就那麼聽著,馮善伊便不再多言什麼。
如今拓跋濬已明白她逐客的意思,拳壓著信立起身來,攬回自己奏摺,邁幾步而出,又折了回來,看她眼:“既是死活要做朕的皇后,就老實點。”
“臣妾老實著呢。”馮善伊持笑敷衍他,一路將他送了出去。照拓跋濬這般勤政傷身的光景,必也挺不過十年,她撐死只他十年的床榻傭人兼後宮老媽子,太后太皇太后自也不惦記了,將該做的做了,圓滿收功。如今趁著年輕靚麗自也不能閒著,先將小雹子後爹選出來報備,日後摔了鳳冠,也可以大奔魂牽夢繞許多年的美好人生。
翩玉先生最後一封信拿了手中,她沿著桌邊坐下,這一回信中換了散句文路,深情款款。
馮善伊持了筆,比他更肉麻地回道:“你二十歲,我給你當媽;你三十歲,我給你當紅顏,你四十歲,我給當奴婢,你五十歲,我給你當醫女,你六十歲,我給你女兒。”
書的酣暢淋漓,她實在佩服自己言情功底,揮揮手,召人而入,封好信,快馬加急送回去。
待到晚膳後,她想去給李嫿妹串個門,將她和玉哥飛鴿傳書多日的感情經歷絮叨一番。走到小門,聽得宮人急急來傳李嫿妹在痛著,許是要生了。她一時比自己生小雹子還緊張,抱著經書跑了佛堂臨時抱起佛腳,足足念下幾個時辰的心經。她本想為祈佑天降龍子念幾個時辰做做樣子,好傳到嫿妹耳裡對她更親近幾分,日後能念著舊情少怨懟她,未想嫿妹這一疼,硬是疼上三天三夜生不下來。
唸到第三天清晨,馮善伊憋在佛堂裡餓得沒氣力翻頁,終於聽得身後門推開,進來的人沾著清冷,紫金飛玉的袍子扶開落了腳邊。她初以為是哪位好心人來送食,但見這一身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