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催促:“你。自己也吃一口。”
本已落箸的拓跋濬不大情願地又舉起筷子挑了一小口入嘴。馮善伊只道虧得他不是自己兒子,否則這般吃食確能讓自己頭疼死。身側小雹子聽過呵呵直樂。
“嗯。還是我們兒子習慣好。”
馮善伊適時一聲誇獎入得拓跋濬的耳,本是轉手開啟另一冊奏摺的他明顯沉了沉臉,將空碗推給身後伺候的崇之,悶悶一聲:“去,再添半碗粥。”
拿兒子激將老子的方法,似乎屢試不爽,馮善伊正也暗暗自爽。然歡喜不過一刻,隨著盛好的粥擺入席,一併而來陰山北防的加急奏報。馮善伊嘆息,這半碗粥怕是又不能入口了。從前也許多次,用著一半急報奏來,拓跋濬只看一眼便要匆忙離席。
她偷偷窺去他,一覺從未見過他這般難看的臉色。不用問即是知道,柔然再犯,恐是雲中又幾所城防難保。
“乙弗渾在雲中幹什麼吃的”一聲冷喝,拓跋濬猛地立起身來。
雲中三郡失守,上萬難民流離失所不得安置餓死街頭,數千姓淪為柔然刀俎魚肉生死不料。氣火逼胸,甩落奏章,拳握擊桌,連著手側的粥碗順勢滑落,渣滓濺落一地。
兩側宮娥忙跪身去拾撿擦拭,崇之更是連連跪地求主子息怒。
小雹子倒也有些驚訝,不出聲地放落筷子,垂首看了母親一眼。只馮善伊仍無事一般繼續嚼咽,吞下最後一口粥才站起,徐徐行了他身後蹲下身從地上撿起那一本正無人敢碰的加急密奏,以袖子擦了擦粥滓,對著風吹乾才又闔上悄悄遞了跪著的崇之。
她先命眾人退去,囑咐崇之領著小雹子去側殿溫書。
待到氣氛詭異地靜下,又親自為他重盛了半碗粥推上去:“喝完了再罵。”
拓跋濬攥緊的拳頭總算一鬆,端起粥碗盯了片刻,才有嘆了一息穩穩放落。他已作勢要走,早早去了朝上自也能發一頓火。她將他的心思摸透,知他又要去做得罪朝臣的傻事。如今一帝一後,總該有個白臉黑臉。任那些髒水潑在她頭上自也不去多計較了。只他再將最後幾家門將得罪光,於新政、於朝廷都不宜。
她隨他而起,不如以往的躬身而送,這一回擋在他面前將殿門闔緊,回首時眨眼予他笑著提醒:“不是說今日想做一回昏君嗎?”
本是僵冷的臉總算緩了一絲人氣,拓跋濬視線落在她眉間片刻平息了怒氣。
“朝上回來再做。”憋出一聲,聲息微重。
“空話。”她回他一句,滿臉不悅。
拓跋濬思索片刻,再瞟一眼窗外似是還能做個回合,便靠緊殿門,將她人拉至身前,不由分說已開始寬衣解帶。
她氣煞,連忙扯住他解腰帶,哭笑不得:“你怎麼滿腦子——不是做這個”
拓跋濬著實模糊了,盯著她愣神。直到她踮起腳在他耳邊碎碎唸了番,眸中一亮。他似要決意,只她扯著他衣袖搖擺,又像小貓一般上下撓他的胸口連連討好的笑。
拓跋濬總算首肯,揉去她腦後:“隨你了。”
半刻後,宣政前殿一干朝臣已擁入朝殿跪候君主,卻遲遲不見君主。幾個老臣正面面相示暗聲嘀咕。早已來朝做置備的崇之趁著未被察覺默默退身,一扭頭追著後殿而去。
後殿長階外已佈置穩一列馬車,牽馬的小公公腦袋垂得極低。
朱門露出一條長縫,一身喬裝打扮的馮善伊先行步出,四處瞧看無礙,再向身後擺了擺手:“出來吧。”
拓跋濬扭扭捏捏而出,趁著無人牽緊她一併鑽入馬車中。韁繩揚起時,由前殿轉來的崇之一個跟頭撲過去,仍沒有攔住馬車,只揚聲哀問:“主子們,這又是打哪一齣啊?”
馮善伊壓著拓跋濬不準回頭,她自己架起車後簾,朝後望去,果真見崇之一瘸一拐追了上來,身影漸遠間連著聲音飄了出來——“回去告訴前殿那些老頭,雲中失守了,皇上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胡笳漢歌 030 對決金客木客
030 對決金客木客
滿城車馬攢動,人流不息。
宮城西首一座阡陌樓擠滿了前來瞧看熱鬧的文人墨客。一架墨色馬車停落樓前,自車中而下的男人靛青單衣,清雅文雋,舒然眉宇間透著幾分貴氣。他身側同行的年輕男則一身棋僮的裝扮,短衣裘皮小帽,容顏秀麗,似如女子,只看便知是富貴人家豢養的小僮。
牽馬的車伕由青衣男子囑咐過了,領車先歸。
棋僮見馬車遠去,不由得興奮,摻著青衣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