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玉的佛珠一顆一顆落到地上,散在蒲團間。
馮善伊靜靜地垂首,捏緊一顆珠子,淡聲自語:“珠串,怎麼斷了。”眼皮抬起,凝著佛龕中一動不動地觀音大士。
“觀音老人家,我是不是。。。。。。報應來了?”嘆了口氣,她起身重新上了幾柱香。佛堂的門由外猛地推開,是三個宮人齊齊闖入,三人一出言,竟是撞在了一起。
“娘娘,宗長義率舊部於幽州反。”
“娘娘,傳言宮中出了奸細”
“主子,太和殿召您過去”
馮善伊由佛前走來,徒步邁出門,笑眼稍彎,雙手持平了袖衣,大舒口氣:“反了?奸細?召我?報應。。。。。。這麼快就到了。”
胡笳漢歌 045 信與不信
045 信與不信
太和殿起風了,馮善伊兩袖當飛,緩緩步向殿上拓跋濬身側的那個位置。
一襲淡金色的漢服長裙逶迤蜿蜒,寬綽的衣襬繡刺珊瑚色蟬紋,玉綈銀絲長纓飄擺,纖細的腰身配起冷玉織錦腰帶一色清麗端莊。她揚起頭來,輕薄如翼的紅唇莞爾揚起靜謐笑色,墨色青絲纏繞成高雅的後髻,玉釵斜立。
下殿眾人由她入殿時皆悄悄回首,目光一路隨著她的步子,直到她走至高殿上,予帝王頷首行禮,雲眉低眸,宛若出塵佳人。
他伸出一隻腕子握上她,示意她同坐。
她猶豫了瞬間,終是走去他身側,平穩地坐落。
此時,拓跋雲由殿下眾人中施禮而出,他滿眼鎮定,凝著殿上卻久久不出聲。他想除掉兄長身側的女人,卻不想他傷心。如何能傷人而不傷心。清冷的目光看去另側只知閉目轉動佛珠的常太后,雙唇緊抿。
拓跋雲撩起朝服,當及眾人,直直跪了下去:“臣想問。若,天子犯法,是否與諸民同罪而論?”
拓跋濬虛了眸眼:“同罪。”
拓跋雲點頭,再揚起頭來,逼問:“臣,再問。叛國逆黨之罪如何處?”
拓跋濬心猛然一沉,予他答:“死罪。”
拓跋雲又是點頭,沉鬱聲音散出:“臣奉太后之命查處魏宮奸細,已有所得。”
拓跋濬徐徐放落牽著身側人的腕子,另手由案上端起那一盞茶,溫熱的水汽漫浮,他眼中有一絲飄渺模糊不落。
“朕早先說過,當下四平亂黨為緊要,誰準你查處內宮諸事。”這一聲中雖平淡,卻有怒有責,還有一絲淡漠無奈。
“皇上。”拓跋雲又一笑,苦苦搖頭,“遲了。臣已徹查明晰。”
常太后瞬間闔目,一把佛珠再次輕落膝間。她吸了一口氣,又若無聲息的嘆息。
拓跋濬抿茶不語,冷睫染溼。
拓跋雲將自己的佩劍置於身側,他於心立誓,倘若。。。。。。倘若皇兄再欲包庇,他便當及眾人自刎。為了社稷與皇兄,縱然捨身做第一諫臣當朝比干又何如?
心意已決,目中自視塵世如煙,他咬牙強言:“懇請皇上將身側尊貴的皇后娘娘交由國法處置。”熱淚升騰而起,他知道自己卑鄙又不堪,為了家國天下,他既可以為忠臣,又能做小人。
拓跋濬緩緩閉上眼睛,胸口寒涼極了。
拓跋雲叩首,揚首再言:“皇后娘娘。敢問您可知道宗長義之名?再敢問你,同宗長義統領可曾有舊情?”
馮善伊長睫一抖,舒然微笑。她認識宗長義,且舊情不淺,又如何,憑此便可以逼向當朝皇后問罪?縱是他舌燦蓮花,她也倒想聽聽他如何狂言亂語,顛倒是非黑白。
“任城王,本宮不懂你出言何意。”
“您只需答,是或否”拓跋雲冷喝迸發,氣氛驟然緊張如冷弦欲發。
視線漸漸模糊,卻仍然撐著笑。她想,自己一定不會答,死也不會說一個字。她不認識宗長義,那個懷揣野心、機關算盡卻又不通曉人情的宗長義,她不認識,從來不認識。她熟知的那個宗長義死了,死在了權利和野心織起的迷網中,他走失了自己。而她同曾經那個宗長義的舊情,沒有人有資格問她。
倔強地揚起下巴,緊咬齒關,絕不肯說出一個字。
拓跋雲立起身,一甩袍角,代她言:“再沒有人比我們的皇后娘娘更熟知宗長義這三個字。你們曾是指腹為婚,宗長義是否也說過只等他逼宮奪位便將後位留給你?”
細碎的議論聲由殿下響起,眾人驚亂,相互看去,皆在揣摩拓跋雲之言。
拓跋雲眼中充了血,一口氣說下:“各州府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