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能太久。我能為她做的,只是這一生,不能看著她面對自己流淚。”
“你,你是帝王,卻說愛。”老王爺一時難以置信,不若宗長義所言他只是在用她。可帝王卻是不能言愛,不該用心去愛。太武帝欽選他為皇世孫莫非就是因他像極了自己,君子之度,不在愛人。
“朕愛皇后。”拓跋濬無一絲猶豫,揚首即言,“而我,更愛她。”
如果他不是皇帝,或許會更愛她。他知道,她不喜歡魏宮,一生恨不得逃出的,也是魏宮。如果不是這座江山的主人,如果不是有處理不斷的政事,他便真想帶她走,去看看這延綿無盡的秀美河山,塞外邊疆,雲川壯闊。她一定會喜歡。這是他如今的江山,也是她將日的江山,她若親眼看見這如畫河山有多遼闊多壯觀,必定不會有遺憾。
他已經許久未見她持盛裝,這一夜,回至她營帳中輕了步子,但由鏡中望去她盛裝華麗的風骨,一併回憶起曾經她傲然屹立於廣德大殿之上,予自己求那個後位,那是她終於下定決心與他共立於家國天下之前,她那樣的自信又勇氣。便在她向自己問,可以成為他的皇后那時,自內心油然而發的那一絲欣然,讓他清醒得知,面前這個女人,無論是身為帝王,還是僅僅一個男人,都是愛上了。
鏡中恍惚映出身後的人影,鏡前的她沒有轉首,只是望見身後的拓跋濬褪下玉色長袍,月白的單衣比風輕薄,是她最心疼的顏色。
她對鏡啟笑,戲謔出言:“敢問先生,本宮美嗎?”
拓跋濬的步子一僵,持笑立了她身後,一雙手扶住她兩肩,漸漸探下身去,唇即滑過她香鬢,隱忍的目光下暗波流湧,他笑著說:“皇后娘娘很美。”
“不。我不美。”馮善伊將鏡子推開,滾落裙角,她轉過頭,拉著他的腕子即是問,“先生覺得,是先帝爺的馮宮人美,還是當今皇上的皇后更美?”
拓跋濬失神的望著她,抬了一臂,擲住她,溫和地笑:“她們,都沒有你美。”說著攤開右手,掌心中正是一支秋海棠妖嬈綻放。帳外林中海棠開得極盛,告別四叔時,他心情煩悶,卻又不想被她看出,於是一整個下午都晃盪在海棠林中。如今順手牽來一朵,討她歡心。
她捧著那支海棠,笑容一絲絲綻放:“其實我有自知之明,我不如姐姐好看罷。有一天我會老,會滿面珠黃,眸眼也會失去光彩,如果我病了,一定會更難看。再好的胭脂,也遮不住醜色。我還會嘮嘮叨叨,疑心焦躁,會同你爭吵不斷。我整日圍著孫兒們轉,忘了要關心你體貼你的時候,我仍美嗎?”
她說的每一刻將來的歲月,無不是自己滿心期待想要看到卻或許又不能見到的。擁著她一步步走回榻上。
他累得靜靠在床榻一頭,淡無聲息地盯著她,輕輕笑:“你現在就很嘮叨。”
“以後會更絮叨,像個老媽媽。”她點點頭,替他脫下長靴,軟衾蓋了他腰下。同樣褪去長衣,翻身滾入他懷中,靜靜依偎,不知疲憊地問,“那你說,我仍美嗎?”
他輕輕眨眼,大拇指繞著她指間,很輕很靜的聲音:“到那時你再來問我吧。我反而期待著想見到那一日。”
她搖搖頭,一袖圈緊他:“不會太遠,真的不會太遠。”
他笑,眉眼中卻蘊滿了苦澀:“那最好。”
她抬起手來,素涼的指尖滑過他眉梢,輕輕揉捏著:“為什麼,你連笑的時候都要皺眉呢。”
“是啊。為什麼。‘他由額前握住她的手,緊緊貼在自己胸前,睏意襲來,他平靜地闔目,握著她的手緩緩睡去。
她便靠著他一同睡去,夜靜得安好,再也沒有比眼下更寧靜美好的時刻,滿心滿意的幸福,絲絲縷縷盪漾在唇邊的笑意中。長風擊起冷帳四處飄搖,那支秋海棠由衣袖間滾出,輕無聲息。
那一日後,皇帝連睡了三日才啟程回京。回至京都便像換了一個人,無論多繁忙,日裡三餐必是按時享用,每日處理朝政不出三更,三更之前,他必會睡去。閒來他會去御花園賞景,同太后叨嘮家常。自覺召太醫的次數也多了,有一次甚至和太醫院一談數個時辰。只不變的是,帝后依然極是恩愛。
回宮不久,太后為充沛後宮詔令選秀,千名佳麗未有一個能入皇上的眼。皇后勸皇帝即使為了應付太后,也要有所表態,皇帝於是才在百份名冊中隨手撿出一人,只可惜那女子是借家中塞了應選公公許多銀兩才藉機充入宮中,容顏實在不堪。便連有心提攜的太后見了真容後都連嘆了幾口氣,晚膳都沒了胃口。可宮人還是言那女子命好,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