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於莫淮笑的火熱熾烈,不同於師兄的霸道邪魅,就只是淺淺淡淡的,一如小島邊上的一池碧水。
“醒了!”邀月宮主的眼底,全是溫柔的笑意。
衛思辰在那彷彿能夠包容一切的目光下,反而有了幾分不自在,心撲通撲通地,似乎下一刻,就會跳出胸口。
衛思辰暗自掐了下手,隨著痛感傳遍全身,才險險地保持著頭腦的一點清明,鎮定自若地起身,回屋梳洗了一番。
再出門時,邀月宮主依舊靜靜地坐著,不過面前的桌子上,擺著幾樣家常菜。衛思辰坐到他對面,默默吃飯,那幾樣普通平凡的菜,恍惚中,她竟吃出了當年的味道,夏弄舞做出的味道!
短短的一天之內,邀月宮主的廚藝突飛猛漲,簡直讓衛思辰目瞪口呆,然而,更加不可思議的是,他從哪裡學來這樣的做法,居然做出了和當年一模一樣的口味?
吃著吃著,衛思辰的淚水啪嗒啪嗒地往下滴落!
一隻手,帶著黑色的手套,探到衛思辰身前,接住了那些滴落的晶瑩淚珠。
邀月宮主靜靜地坐著,沒有出聲詢問,更沒有出聲安慰。他只是伸出自己的手,默默地接住衛思辰滴落的所有淚水。
衛思辰沉浸在回憶之中,想到當年還是垂髫小兒的時候,夏弄舞在廚房裡忙碌,她餓了,就會跑進廚房,絞著手指頭,楚楚可憐地望著夏弄舞。夏弄舞會露出慈愛美麗的笑容,寵溺地拍拍衛思辰的頭,夾起半熟的一塊肉,喂進了嗷嗷待哺的小嘴裡。
“你從哪裡學來的?”
“孃親教我的!”邀月宮主笑吟吟道。
“誰是你孃親?”
“傻丫頭,你的孃親不就是我的孃親麼?”邀月宮主很是無奈地收回手。
“你……”衛思辰很是氣憤,夏弄舞死去多年,他明明今日才學會這幾道菜,卻偏偏要在她如此傷心的時候,拿夏弄舞來打趣她。
“你要是喜歡,以後我天天做給你吃!”邀月宮主將衛思辰動得最多的那樣菜挪到衛思辰面前,語帶遺憾,“可惜我還不能很好的掌握火候,不過你放心,我這麼聰明,再做兩次,就保管一模一樣了。”
衛思辰垂著頭不肯說話,依舊有些生他氣。
“真的是孃親教我的,你大概忘了,在你很小的時候,我就見過你,還和你一起吃過飯!”邀月宮主唯一露在外面的兩隻眼睛裡,眸光流轉,顯然也想到了往事,他用手比著高度,“那時候的你,才這麼高一點,穿著碎花裙子,梳著花苞頭,還流鼻涕……”
衛思辰微微一窘,小時候的她,確實是那副打扮,因為調皮搗蛋,冬天經常著涼,鼻涕像兩條小溪,從未斷過。
“你到底是誰?”衛思辰忍不住再次問道。
記憶中,從未有人來看過夏弄舞和她,面前這人,無論出於什麼謀算,也算是下了一番功夫,連這些成年往事都能瞭解得一清二楚,卻更讓她心中警鈴大響。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即將成為我的娘子,什麼莫淮笑之流,再也不會出現在我們的世界裡。”
“一個連身份都不敢暴露的人,也想讓我嫁給你?”
“身份很重要麼?”邀月宮主笑問,“娘子當年混跡江湖,有百變書生之名,我還以為,娘子並不看重這些虛名……”
衛思辰呼吸一滯,這人,到底還有什麼是不知道的!
“娘子,人的身份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改變,就像你的丫鬟,搖身變作了福王府的郡主,再成了南國母儀天下的皇后;就好像你那無情無義的父親,今日還是風光無限的福王爺,可是我相信,娘子,你不會讓他再這麼風光下去吧?”邀月宮主的聲音,擲地有聲,敲擊在衛思辰的心上。
“也就是說,你不會告訴我你是誰?”
“不……如果娘子一定要知道,我就告訴你!”
邀月宮主直直地看著衛思辰,眼中平靜無波,晦暗幽深,衛思辰有些畏怕他這樣淡然的目光,只要再問一句,再問一句,她就能知道真相!
衛思辰突然間笑了,笑容讓身後搖曳的燈火黯淡了顏色。
“我不會再問,我等你主動告訴我!”
邀月宮主眸中精光一閃,轉瞬已經如常,他執起衛思辰的手,將她帶到靠水的欄杆邊上,擁她在懷,默默地看著平靜的水面。
衛思辰乖順地任他擁著,俏麗的容顏上沒有任何表情,她甚至沒有看水面,目光隨意地落在腰間的手臂上。
“對了……”